“阿耶要是信不过二郎,二郎即刻将心掏出来!”贞观天子躬身,双眼含泪。
半真半假、亦真亦假,柯斜纵然阅历不错,也挑不出毛病来。
太上皇放下酒樽,起身扶起贞观天子:“朕相信,二郎最重手足之情,定能使兄弟和睦。”
柯斜努力抿嘴。
太上皇话中有话,表示咽下了这口气,却暗示贞观天子照顾好其他异母弟,不要再举屠刀了。
贞观天子表示,一定履行好大家长的职责,管教好弟弟。
嗯,他显然忘了,妹妹也需要管教的。
其实,王波利与张阿难心知肚明,太上皇跟贞观天子所指的都是同一个人:金州刺史、酆王李元亨,太上皇第八子,尹德妃所生。
但是,柯斜还得作两眼茫然状,表示阅历不够、脑子出走、耳朵塞驴毛。
父慈子孝了一通,总算出了大安宫,不用辣眼睛了。
哎,这些人呐,演技不精湛还要天天演,真拿别人当傻子了。
贞观天子不愿上仙游辇,负着手走在柯斜前头半步,脚步沉重。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这事不是朕干的。”贞观天子心情有些沉重。
自然是有人为了巴结天子而擅自出手,可他又不能去查,怕伤了人心。
于是,这一口黑锅背得结结实实的。
柯斜觉得,皇帝这后半句话气势太差,与身份不配。
表面上,柯斜还得口不应心地附和,敷衍还不能太明显。
“王波利,大安宫的人全部换了吧,朕不想再听到这一类消息了。”
这句话,也算是给太上皇一个交待了。
盖棺定论了,以后不许有这事。
“今天让你来,也是一個机会。”王波利略为尖锐的声音响起。“崔仁师在殿院是呆不长的,好好干,首座早晚是你的。”
柯斜面上笑嘻嘻,肚里骂着坏东西。
哪怕是画饼,也麻烦你画个大一点的饼,旺仔小馒头不算馒头的!
首座除了实际管事之外,论品秩大家都是一样的,吃饱了撑的去当首座啊!
哪怕像乞扶凌云一样外放出去当县令都实惠些。
“嗯,殿院的事你先管着,一些变动自然就知道了。”贞观天子哼了一声,丢下柯斜,跳上仙游辇扬长而去。
说来也怪,军汉出身的贞观天子,现在极少骑马,似乎更喜欢的人力抬着的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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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日。
右骁卫右郎将率翊卫检查皇城诸司,清查所有安全隐患,连边角、排污渠都不放过。
柯斜指着右骁卫翊府右郎将,哈哈大笑。
“我就说,你怎么会久居赞府之位!”
一身明光铠的丘英起咳了一声:“这位御史,请不要妨碍本将做事!”
说完,二人同时哈哈大笑。
这也是故人重逢,格外开心了。
“五月过后,到我家颁政坊府邸畅饮一番!到时候,新丰县出身的来聚一聚!”
听话听音,柯斜眨眼:“你这意思,除了焦明府、我、高阳妍、潘金凤,还有新丰县的人?”
丘英起笑了笑,下巴微扬,就见治书侍御史权万纪领着二人进来。
都是熟人,曾经的右新丰尉楚三江、新丰司法史蒋道理。
“楚三江补殿中侍御史乞扶凌云之位,蒋道理补毕厚之位。”
权万纪这个安排,让柯斜摸头不着脑。
毕厚休个田假,把书令史的位置休没了?
权万纪笑得和蔼可亲:“御史台,清水衙门嘛,特点就是穷,自然也留不住人才。”
“西市署多富庶啊!随便吃一点胡商的好处,就能脑满肠肥了。”
要不是知道权万纪是啥德性,柯斜就信了。
柯斜暗暗替毕厚默哀,被权万纪那么个刻薄狠辣的人盯上,自求多福吧。
楚三江笑眯眯地叉手见礼,蒋道理却喜不自胜:“听得上官在突厥威风凛凛,下官也想追随,可惜武艺不佳。想不到,还能重新到上官身边做事。”
权万纪离开后,竺师凑过来,有些担心:“柯御史,这么搞下去会不会不妥?”
殿中侍御史的四个席位,新丰县出身的占了一半,有失衡的倾向啊!
柯斜摊手,食指朝梁上戳了戳。
关我什么事,明明是皇帝老子的安排啊!
真是的,以为我手眼通天吗?
要不是轮值期间不宜聚会、饮酒,柯斜都想庆贺一番。
小小的殿院,居然能有三个共事愉快的人相处,快哉!
当然,也别想啥一手遮天的好事,御史台总的来说是个过渡的台阶,铁打的御史台,流水的官,早晚要分散的。
马周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贤弟,故人相聚,不整上两盏?”
柯斜啐了一口:“喝酒也不叫你,馋死你!”
竺师轻松地笑了,楚三江与蒋道理也放松下来。
这口气,是熟人之间的打趣。
马周是天天喝绿酒,滋味淡薄,早就想蹭点其他酒喝了。
别人请客,不算主动破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