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夫韦挺吩咐治书侍御史权万纪,让殿中侍御史柯斜到大理寺审案。
经过紧锣密鼓的排查,最后锁定了罪魁祸首,将凤州录事参军阳顶柱拿了下来。
柯斜一口二十四年陈酿的老痰,不知道该往哪里吐。
刺史、上佐一个没拿,拿了顶尖中佐来抵账,洗得可干净了。
重要的是,阳参军父母双亡、妻儿病故,可谓天煞孤星。
无牵无挂的,就是把他弄死,也不可能追回凤州粮仓的一点损失了。
这不就洗得白白的了吗?
就是一砣石炭,也得给它洗白了,洗不白就刷白漆!
除了高阳妍与潘金凤,大理寺竟没有一个品官与柯斜会面,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评事邢庆听说上官要来,立刻告假去太医署问诊了。”潘金凤幸灾乐祸地笑了。
“哈哈,一帮怂货,不就是把大理正……”
高阳妍的话没说完,就被潘金凤捂住嘴。
身在大理寺,还揭自家的短,你是不想在大理寺呆了咋地?
别看张蕴古还呆在大理狱里,其实命运已经注定。
有些好人,是不能当的。
略为讽刺的是,张蕴古的牢房,就在李孝德的隔壁。
除了忌惮柯斜带来的厄运,更重要的是,没人愿意接触凤州的案子。
是個人都知道,里头的水深着呢。
浓眉大眼的阳顶柱被拉上堂,柯斜眼皮都没抬,一把红头签撒了出去。
“先打个杀威棒。”
两边的问事暗暗吐槽,哪家的杀威棒不是才二十杖,你这一把,二百杖的数量都有了。
好在问事都有多年的经验,二百杖下去,也跟正常的一百杖效果差不多。
任他阳顶柱体格再好,在问事的杖下,仍旧痛得惨哼。
柯斜拍了一下惊堂木:“人犯阳顶柱,将你侵吞粮草的过程,一点点详细说了。”
阳顶柱一些惨笑:“这位御史,犯官的所作所为,之前已经招了,就是酒后犯了糊涂,强闯正仓,将存粮付之一炬。”
柯斜一声冷笑。
这么不走心的谎话,连娃儿都哄不过。
“别说本官不讲道理。蒋道理,给他讲讲。”
蒋道理走出来,走到阳顶柱面前,噼里啪啦给了他一顿耳光。
阳顶柱脸都肿了,却只认是自己纵火。
蒋道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布囊碎灰瓦,往地上一倒,拎着阳顶柱往碎瓦上跪,痛得阳顶柱嗷嗷惨叫。
这就是酷刑之一的“碎瓦支膝”,虽然在大唐没排进前十,却也足够害死人了。
两名大理寺问事看向蒋道理的目光亲切了一些,同行啊!
司法史出身的蒋道理,对这些歪门邪道的招数还是小有认知的。
当然,比起柯斜来,还是稍稍差了点意思。
“猕猴钻火”听说过没?
问题出来了,尽管阳顶柱痛得鬼哭狼嚎,甚至晕了过去,嘴还是那么硬。
那么明显的窝案,只靠阳顶柱一个人是没法扛下的。
如果是别人问案,就此稀里糊涂结案,柯斜倒也无所谓,可他自己是不可能这么干的。
开玩笑,一点好处没有,谁跟你同流合污?
凭你脸大?
越是查不出粮食去向,问题才越大。
凤州同一时期的账册、卷宗、登记簿,以及当时的司仓参军、司仓史,能押到大理寺的、交给御史台的,都全部到位了。
“茅士霸,说说,为什么你明明活着,凤州却上报你死了?”柯斜的态度缓和了一些。
从凤州押解过来的人员中,茅士霸是唯一没有戴任何刑具的,连杻都没有。
茅士霸一声叹息:“回御史,茅士霸人微言轻,却不敢与诸位上官同流合污,只好假死脱身。直到监察御史巡凤州,茅士霸才小心接触,想不到走漏了风声,差点连累了监察御史,小人只能再度隐匿。”
来龙去脉很清晰。
就茅士霸所知,凤州不少官吏都参与了这事,他心头不安,想脱身又知道不可能,只能趁着阳顶柱最后焚烧空仓时假死脱身。
原来,阳顶柱焚粮仓还是真的,只不过焚的是个空仓。
这种平账手段,也算是一脉相承了。
“别人我不知道,治中是明确参与了此事。”
茅士霸最后点明了人物关系。
作为人证,茅士霸的居所虽然也在大理寺内,却不必入狱啃陈粮。
再审了一些人物,柯斜突然发现不对。
粮呢?
好大一仓粮呢?
凤州所有的粮商,粮食进出关系都对应,有误差也不大;
所有官吏家中,也没有搜出暴富的痕迹,更没有多余的粮食,那么一仓粮食飞天了吗?
柯斜狠狠地吸了一口凉气,为长安城的热度做了些许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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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事不决问上官。
柯斜找到韦挺,将问题说了一遍。
“上官,只是贪腐,事情还没多大。”柯斜苦笑着饮了口茶汤。“可是,粮食下落不明,才是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