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叫“万岁”,人家史万岁死得多凄惨,他张万岁就活得有多滋润。
太仆寺没钱使了,张万岁敢在太极殿跳脚,贞观天子还得好生哄着他。
没法,技术大牛就是了不起,谁要有本事说比张万岁干得更好,去太仆寺试试?
就是脾气暴躁的尉迟敬德,对这位同出刘武周麾下的同僚,也只能忍气吞声。
没法,缺马啊!
有那么一位精通马政的行家,谁不得当宝贝供着?
柯斜对太仆寺的制度挑不出什么毛病,一些细微的损耗可以无视了。
“不过,上官有没有考虑过马种退化的问题?”柯斜看了眼自信满满的张万岁,开始打击他。
张万岁的笑容渐渐凝固,肩膀一点点地塌下去。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中原王朝的千年之痛。
抬起失神的双眼,张万岁看向柯斜:“指教一二。”
柯斜摆手:“指使不敢当,说说浅见。我的看法是,马种的退化,不在于杂交,而在于无序杂交。”
张万岁的眼里渐渐有了光。
听得不是太懂,可至少证明柯斜确实有主意,不管靠不靠谱,至少比困顿于现在强。
“都是死人呐!赶紧烹茶汤、上小食!”
张万岁的喝骂声满带喜悦。
前倨后恭,不过如此。
没有点真本事的人,不配喝张万岁的茶汤。
柯斜笑呵呵地举着茶碗:“下官想知道,陇右诸牧监是怎么管理马匹的?”
张万岁的热情让人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精细的马匹为左牧监,粗使的马匹为右牧监,五千以上为上牧监,三千以上为中牧监,以下为下牧监。”
马匹以量为主,能多生出马匹给予一定奖励,突出一个量的需求。
柯斜沉默了一下,艰难地开口:“所以,一個左牧监里,雌雄马匹是什么品种都有么?”
张万岁眼现迷惘,这有什么不对么?
“所以,什么马种都随意混合,产出什么样的马匹全凭天意,混合再混合,马种有不退化的道理么?”柯斜算是诊断出毛病所在了。
要数量不要质量,不退化就有鬼了。
张万岁赶紧送了一箩小食过来:“有什么主意,贤弟不妨直说,兄长我一定照做!”
柯斜感觉很不适应性,辈分突然就涨了吗?
“上官无须如此。下官也不通马,且抛砖引玉。”
“以下官浅见,不如新成立一个左牧监,下监。其中的人员与马匹按品种单独分组,比如引进乔科马为种马,这个牧监的公马就只许有乔科马,其他或转别监,或骟了。”
“母马,也同样按品种分开饲养,不可混居。”
“牧长、牧尉,需要记录各自马群诞下的幼马,观察幼马是否退化,确认什么品种更适宜与乔科马为配。”
不成,也只白折腾一个牧监。
成了,经验可以大肆推广至整个陇右诸牧监。
不管什么马都配,只会让优良品种泯然众马。
张万岁瞪了一眼书令史,书令史赶紧回答:“禀少卿,全部记下了。”
张万岁哈哈大笑:“贤弟,你我一见如故,不妨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柯斜吓得跳了起来:“上官打住!下官还想多活几年!”
差了一个辈,还要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不亏大了吗?
寮房内的官吏们掩口而笑。
待柯斜离去,太仆丞笑道:“上官何必哄这小小殿中侍御史?让他直接说出法子来不就是了?”
张万岁摇头:“你不知道,这个年轻人骨子里傲得很,姿态不放低些,他少说一两个要点,你我得折腾几年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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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六,柯斜向韦挺暂时告假,出了朱雀门,带着柯行、赵宽颐、柯南梦以及四名防阁,牵着一辆马车,拉着一筐丝帛、一壶酒、一案腊肉向务本坊走去。
柯行的小脸别扭,想看看国子监风景,又不想受国子监的束缚。
要是阿耶带领,还能想法子逃了,兄长就只能认命咯!
没法,从小是柯斜带大的,柯行生不起一丝反抗之心。
进了国子监,入了国子博士寮房,却见盖文达正收拾私物,与一个面容相似的人交割。
见了柯斜,盖文达笑着招手:“这是我学生,殿中侍御史柯斜,生擒突厥颉利可汗之将。柯斜,见过你师叔盖文懿,即日起他接替我,我去门下省为谏议大夫。”
正五品上谏议大夫,和国子博士是平级。
柯斜笑道:“见过师叔。恭喜盖博士,终于不用对着一群猢狲操心了。”
猢狲是骂学生的话,当年盖文达急了,就这么骂过柯斜。
“阿弟,过来拜见盖大夫、盖博士。”
柯斜把柯行拎了出来。
柯行倒也不怯场,口齿伶俐地见礼。
盖文懿若有所思:“考功郎中柯恶次子,应该入太学对吧?”
柯斜呵呵一笑:“不管国子学、四门学,总归是盖博士能管得到的。”
盖文懿也不迟疑,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