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俟城,快马进进出出,虽然没人喊战报,但看看这些报信的军士面色就知道,吐谷浑这条细麻绳随时可能磨断了。
土木结构的王宫里,步萨钵可汗老眼现出疲惫。
悔不该,贪图些小便宜去屡屡招惹大唐,以为高寒山区就能避祸,大唐就不会来灭国。
这些决策是慕容伏允做的,天柱王就是个执行者,并不是外头传扬的,奸相天柱王把持了朝政、擅自对大唐启衅。
“君必正、臣必邪”的文过饰非,不过是一块遮羞的犊鼻裈而已。
“令梁屈葱等二十名王,尽起麾下之兵,于牛心堆阻击唐军。告诉他们,再敢玩张掖水的把戏,天柱军灭了他们部落!”
“令高昌王慕容孝隽率五万精锐,镇守树敦城,必须拖住其中一路人马。”
“命天柱军于赤海到居茹川一线待命,拱卫伏俟城,保卫可汗安危!”
“命祁连山周围小部落,设法翻越祁连山,四散攻击甘州、沙州等地。”
天柱王强势发号施令完毕,才对慕容伏允躬身:“可汗,你看看这样安排妥当吗?”
慕容伏允看了尊王一眼,尊王击掌:“丞相的安排绝妙!最后这一手神来之笔,可谓攻敌必救。”
“仆从军夺我柏海,高甑生夺我西倾山,李道宗、李道彦夺我曼头山,李大亮断我西域退路,李靖兵临赤水原、牛心堆,还有侯君集与柯斜这一路呢,去了哪里?”
慕容伏允与天柱王对视一眼:“令太子尊王持可汗金印,率一路人马驻守沱沱河。一旦不测,尊王南上昆仑山投奔吐蕃,保全慕容氏血脉。”
尊王大惊:“父亲!”
慕容伏允挥手斥退尊王。
他老了,跑跑也跑不动了,明知道有昆仑山一条退路也上不去的。
再说,难道要他这老人向松赞干布那娃儿低头么?
鄯善、且末,已经不再是吐谷浑的疆域;
黑党项敦善王、雪山党项破丑氏,恐怕对拿自己的脑袋去唐军请赏更有兴趣。
既然没有退路,作为君王,就死得有尊严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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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君集、柯斜这一路,并没有像慕容伏允猜测的,走大非岭北麓、西海之南的狭长路径,而是走大非岭南麓,龙羊峡、治海、然去乎路线。
路当然没有大非岭北麓好走,可相对原定贴着大非岭走的路线来说,难度直接降了几个等级。
新晋带路党、别将牒云奴奴带路,时不时自夸几句:“副总管,不是末将吹嘘,走这一条路线,虽然比原定路线多绕了二百里,却省了不少麻烦,吐谷浑绝对想不到,我们唐军会走这一条路线。”
柯斜发现,牒云奴奴遣词造句还格外讲究,重点标注自己“唐军”的身份。
这一面的海拔比大非岭北麓高了不少,却比大非岭脚下要低不少,刚好在积石军的承受范围。
虽然小有不适,但反应不大。
牒云奴奴当年败于柯斜之手,对柯斜俯首帖耳,也乐意在柯斜面前吹嘘几句,表明自己不是无用之人。
至于积石道行军总管、西海道副大总管侯君集,牒云奴奴看到那“生人勿近”的脸色,就会颓然闭嘴。
沿途也有几個零散的小部落,牒云奴奴一通喝骂之后,都乖乖地闪一边去。
侯君集似乎不怎么看得惯牒云奴奴的作为,鼻孔里哼了一声。
牒云奴奴点头哈腰:“副大总管、副总管,不是末将耍威风,只有这样才不让羌人起疑。”
柯斜呵呵一笑:“不要考虑我们的想法,怎么方便就怎么来,细枝末节不必在意。”
柯斜看出来了,牒云奴奴好歹存了点善心,斥退这些小部落,积石军就不用大开杀戒了。
慈不掌兵,唐军当然也不忌惮杀人,但对于没有威胁的老弱妇孺就不是非杀不可——杀红了眼另当别论。
第三天日出,积石军出现在居茹川,与吐谷浑天柱军遭遇,没有多余的话语,直接厮杀。
“这附近就是赤海,离伏俟城已经不远了。”牒云奴奴矜持地笑了。
有这一番带路之功,日后自己在大唐稳稳落脚了。
哎呀,就是别将的品秩低了点。
车弩、炮车紧急组装,石头疙瘩迅速汇聚,从侧翼呼啸着向天柱军发起攻击。
天柱军彪悍依旧,即便死伤一地照样冲上前拼命,被木枪挑起兀自挥刀想杀敌。
牒云奴奴却微微摇头:“没有天柱王的天柱军,实力至少低了三成。之前天柱王跟牛进达将军拼了一场,也损伤了许多精锐,实力又降了两成。”
柯斜张弓,准确地射杀一名天柱军的小将。
牒云奴奴伸手摸了摸屁股,想起当年被柯斜追杀过洮水的熟悉滋味。
潘金凤与没路真难提并肩作战,方天画戟与漆枪不时合击,眼瞅着有一丝默契了。
天柱军三名小将围杀进去,却被潘金凤的暴力与没路真难提娴熟枪法杀得冷汗淋漓,只能努力招架着。
“死!”
潘金凤戟尖荡开一名小将的长矛,戟耳月牙刃划过他的颈部,一条血线骤然出现,而后血流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