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亦适时地响起了一两声嗤笑,声音不大,却刚刚好抓住了这一瞬间的静默,叫众人都听了个明白。
玄凌随手一扔的小香梨,像是宫外赏赐戏子粉头之流的动作。
甄玉嬛当众做舞,本来一腔热血,想要大放光彩、重拾荣宠的,结果却被打回了原形,而她的看家本领——惊鸿舞,却还没能练到以此为生的地步。
甄玉嬛说不出话,玄凌却犹自未觉。
他招招手,像叫一个猫儿狗儿似的,说到:“玉嬛舞艺惊人,上前来说话。”
这是自被陵容掌掴后,玄凌第一次亲近她。
甄玉嬛一听,就激动得不得了,将方才得耻辱放下,媚笑着上前依依请安:“臣妾舞姿平平,叫四郎见笑了。”
她唤四郎,本是想叫玄凌念起二人之间一点情谊,谁知玄凌却点点头,却说:“你虽然跳得一般,不过今日在场的都是自家人,也就不强求了。”
“你有这份心,就是好的。”
甄玉嬛一口银牙差点咬碎:自己这么卖力,居然只是一般?
可是她不敢反驳,也不敢再说别的,有这样一点亲近的话,就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下个月就是封王宴,她一定要在凤仪宫出晋封名单之前,让玄凌在自己宫里留宿。
甄玉嬛入座,眼波流转在玄凌和玄清之间,心里却在想:安陵容贵为淑妃又如何?
皇后还在,她不可能做皇贵妃,因此淑妃之位,也就到头了。
而自己,则可以慢慢追赶上,总有一天,会站在和她一样尊贵的位置。
甄玉嬛信心满满,敬酒祝词之间,更加殷勤。
已经全然忘了她当年那句矫情的嘲讽:“以色事人者,能得几时好。”
八月二十一日,祺婕妤之母入宫陪产。
祺婕妤的胎,还远不到家人入宫相伴的时候,宫中都在说,跟着皇后就是舒服,连母家的亲人,都可以提前相见。
因为晋封之事,宫里巴结皇后的人,越来越多了。
甚至有人说,这八月里宫中冲天的菊花香气,都是托了皇后的福呢。
陵容听了,知道这是太后满意皇后最近的大度懂事,才特意“夸奖”的,有太后做样子,陵容也很快跟上。
不就是夸奖么,她也会。
遂召了路成林,细细嘱托下去。
不久之后,宫中对于皇后的种种赞扬更上一层楼。
皇后贤德,曾经亲自照顾待产的先皇后;皇后大度,还曾亲自照料过众多妃嫔的胎;皇后仁善,自己简朴却总是赏赐妃嫔许多珍奇玩物……
一时间,宫中到处充满了对皇后的赞美。
就连玄凌,也曾听到过几次,有一次曾将当着陵容的面,赏了那背后夸赞皇后的宫人一个月月奉,看来,经过上次予漓的事件之后,这两三年,玄凌终于再次看见自己这位皇后的过人之处了。
皇后心中欢喜,因此这次晋封之事,更是着意办的叫玄凌满意。
她心中的不满,可以在晋封之后,通通发泄到妃子的身上,可是面对玄凌时,还是要足够柔顺、满足玄凌的一切要求才是。
可惜,皇后的“贤妻”思路,却总对不上玄凌的胃口。
因此,在玄凌心中,她也只能是皇后,而不是妻子了。
进了九月,热气慢慢散去,陵容宫里已经停了冰酥酪,也命人看着宝哥儿,不叫他在崇文馆吃。
梅香自嫁给卫临之后,除三朝回门那日,得了玄凌的准许,进宫与陵容见面,这一晃,已经一个月多没来了。
从前她日日在身边晃,倒不觉得什么,冷不丁分开,毓璋宫众人都觉得有些闷闷的。
陵容正在作画,听芳缕说:“走了梅香这个小蹄子,怪没意思的。”
菊清道:“嬷嬷放心,这丫头是享福去了。”
“卫大人如今是太医院副院,是正经八百的从四品官员,这丫头以后可是诰命夫人呢。”
芳缕眼睛一抬:“嗯,这样好,以后进宫也方便些。”
陵容看她们说说笑笑地,出声道:“梅香有自己的日子过,本宫也为她高兴。”
“你们要是有了嫁人的心思,只管同本宫说,本宫一样把你们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几个年轻的姑娘都羞红了脸,却没有一个像梅香当初那样,大大方方昂着头说:“娘娘要养我一辈子。”
其实,陵容心中也是想念着梅香的。
上个与母亲进宫,说梅香与卫临极是恩爱,二人吵吵闹闹,日子十分有趣,心里也就放心了。
菊清看出陵容对梅香的惦念,便有心为陵容排解一二,于是轻笑着说:“就知道娘娘只疼梅香,不疼我,人家走了这些日子,还天天念着呢。”
陵容笑着一掐菊清的纤腰:“你这丫头。”
她扬眉冲着众人说道:“你们几个大丫头,今日都去库房里挑选一件喜欢的。”
“菊清,你额外多一件。”
又看向笑得皱纹都挤在一起的芳缕:“嬷嬷操劳多年,也去选几件吧。”
芳缕正要推辞,陵容又说:“陆嬷嬷照顾两个孩子,也辛苦多年,你们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