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人面对舷窗的时间的确长了些,手臂抬起的时间也的确长了些。
想要抑制住上半身的剧烈颤抖,似乎并没那么容易。
机舱里的座位距离太近,她不想被人发现完全能够理解。
只是上身再朝窗户那边拧过去的话,孩子就要从她交叠的腿上掉下去了。
诶,她这么浑然不觉,是又一次陷入悄无声息的崩溃中了么。
什么时候才能悄无声息的自愈呢。
情绪的确需要发泄,憋在心里会出问题。
但遇见她的这几天,好像她天天都泡在泪水里,实在无益于健康。
陆泽瑞捏着面巾纸,伸长手臂,侧过身去将儿子脸上的泪滴轻轻拭去,这个小动作终于惊扰了她。
应该算一次小小的成功阻断吧。
夏琼依低头就瞧见男人手背上的泪滴,在砸落之后摊开,又渐渐汇聚往下流。
眼见要淌到孩子脸上了,男人快速用纸巾沾去。
她忙不赢地用掌根揩着自己的脸,但两手内外全都早就湿漉漉,她又不能将泪擦在公用的毯子上,那会给空姐或下任使用者带来不便。
注意到她手掌大鱼际那两排深深的齿印,陆泽瑞快速展开几张纸巾叠放在一起,隔着纸张碰了碰她的手。
她捉住纸整个敷在脸上,还用双手扣住,遮住了光线,也掩盖了难堪,一下子就缓解了急促和不适。
耳边传来乘务员轻柔的声音:“请问,女士是哪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找医生?”
“呃,她只是需要隐形眼镜护理液,她的日抛型掉出来了,怎么都装不进去,所以……”男人回答的声音不急不徐,点到即止。
“这样啊。抱歉,这类特殊物品我们现在还真没准备,不过以后每次就会有备的。要不我在广播里发动广大乘客,应该能够得到热心人士的帮助。”
“非常感谢您。”男人飞快阻止,随后语速又慢下来,“就不打扰大家了,她的度数不高,不戴也可以行走,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那,好吧。再次祝你们旅途愉快!”
“因为有你们,旅途很愉快!”
“您的鼓励和认可,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谢谢!”
陆泽瑞不得不双手合十。再互相感谢下去,真会没完没了打扰到其他乘客。
他侧转看去,小女人似乎平静了许多。虽然看不到脸,但身体已经不再颤抖。
他将几层展开的纸巾铺叠整齐,塞进她捂着脸的拇指缝里。
夏琼依清了清堵住的嗓子眼,换掉已经湿透的那些,揉成一团之后,稍事弯腰,手臂越过孩子的小脸,暂时塞进了装垃圾的白色小纸袋里。
片刻后陆泽瑞注意到,双手捂脸的她又开始身体抖动起来。
却不料她嘶哑的声音,传出了带着笑音的字句:“人家可是5.2的视力好嘛。”
似在埋怨呐。
帮了她一把,还被倒打一耙。
但他此时又不能揭穿她批判她,唯恐她再触景生情。
毕竟是女人嘛,还是一连几天都会伤心的女人。
让着她,减少哄她的次数,总没错。
“是,我说瞎话,但我的瞎话,成功逗得某人偷偷笑个不停。”
“不是你的瞎话好笑,而是你反应奇快,还一本正经。”
“这不稀奇,看到墨宝的智商,就知道基因的作用强大了。”
“……”
陆泽瑞望向舷窗外,碧蓝辽远延伸,棉云触手可及。世界阔大,生活美妙,主动张开双臂拥抱此刻,至于过去,忘不掉的且先放放吧,总能找到办法的。
飞机自是平安落地了。
乘客们抢着打开行李厢够取自己的物品,着急站进过道里排队鱼贯而出,等待舱门打开的时间段,开机声讲话声报平安等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飞机降落前空乘来喊各人收起小桌板,系好安全带。
墨宝在迷迷糊糊中被扶正坐着,但实在太困,紧接着夏琼依和孩子又进入了梦乡,机舱里的嘈杂也没能惊醒他们。
如狮王在守护领地般,陆泽瑞安然慵懒地坐在外侧座椅上,静静地翻阅飞机上提供的杂志,留意着相关讯息。
一道似曾听过的声音传入耳中。
陆泽瑞掀起眼帘。先前同意换座的男士从身边走过,和儿子口中又年轻又漂亮的小姐有说有笑。他手被女士的拎包、斜挎包、手提箱还有自己的公文包占用,对小姐殷勤备至,呵护有加。
陆泽瑞笑笑。
人在旅途,又会有多少不期而遇的邂逅,倘若能促成一段佳话,还真是圆满。
张导和他的助理也从身边经过了,稍稍驻足,本欲表达什么,却也只能望着仍在熟睡中的“母子”俩,同“丈夫”陆泽瑞说:有太太如此,定当好好珍爱,并祝他们幸福美满。
陆泽瑞诚心谢过,不欲解释。
至于“如此”的含义,究竟是赞其品性,还是赞其美貌,亦或两样都赞,就需要自己体会了。
其实赞什么,又有什么重要呢。
如果真是良人,赞的内容又何妨。
优点缺点不都是对方的特点嘛,既然爱了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