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挨着河堤的地块上疯长的杂草,随着大砖头手里摆动的长镰,一排排的被割倒在地。
一旁刚清出来的地面上,整齐的码放着深青色城砖。城砖前面,还堆了数十块染着青苔的石雕。
王小石用树枝在地面上勾画出的河畔小院简笔画,不知何时也被人添加进了石雕的大门门楣,门窗过梁,屋脊上的石兽,门前的石鼓,院中的石桌石凳。
瑾儿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刚刚午休醒来的公子,以及又一次被他大声呵斥着的扎了个丸子头的瘦削少女。
午间,她悄悄问过母亲,公子给新来的女孩起的‘太平’这个绰号,是啥意思?
被母亲按着头,笑骂了几句,终究还是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暗暗瞄了胸前隐约的峰峦,再次看向那女孩笔直单薄的身子,她悄悄的移动脚步,贴着女孩,用手指暗暗的勾着她的手心。
低声劝道:“还不躲起来!”
苏素扬头,朝瑾儿灿然一笑,说道:“我没事。”
瑾儿的心,不知不觉中已经倾向于这个聪慧勇敢的同龄女孩。
“小石头,我承认我会犯错,但你也不能随便指责我!”苏素迎着王小石的目光,耸耸单薄的肩头,“你看,今天你批评了我三次;一次是我鼓动着高晋他们把剩下的两口荷花缸搬回来。
我承认,我用了小心思,有意把移动缸的方法,教给了他们。
你批评我,对朋友用心机不对,我立即就改了呀!
正午时,我看见刚收上来了活鱼,想吃鱼脍;被你训了一顿,暂且留到明天,我从京都调来了厨师,用活鱼做一顿鲜鱼脍,你尝过再说。
你给我起了个‘太平’绰号,别以为我不懂,如果你能证明,我身体羸弱,是因为食生鲜鱼脍造成的,我不追究你乱起绰号,咱们俩就算是两清了。
可这次呢?也是我不对吗!
我可没绕弯子,直接把准确位置给了他们,至于搬不搬回来,是他们的事,干嘛训斥我一个呢?”
瑾儿暗暗用大拇指顶顶消瘦少女的掌心,表示对她的支持。
在消瘦少女出现前,似乎所有人不知不觉中,就习惯了无条件接受公子的安排。所以消瘦少女以一种平等的姿态和公子交流,才会让瑾儿既好奇,又钦佩。
第一船城砖运回来,消瘦少女竟准确的分辨出每一块城砖烧造的时间,并做出了中肯的评价,指明哪一批工艺最精湛,哪一批只是样子货,风吹雨淋,已经不堪一用。
心有怀疑的大家,翻看过城砖上刻着的年份,以及烧制窑口的徽记,敲打比较了一番,一一印证了消瘦少女所说,就不得不承认消瘦少女的博识了。
消瘦少女便以自己的博识,赢得了所有人的信任,遥控指挥起了十里外从废墟里寻找城砖的人们。
瑾儿早就怀疑消瘦少女已经知道了,另一头在找城砖的是嫣然和瑟瑟她们。
这个笑起来鼻梁上几粒雀斑会发光的消瘦少女,实在是太聪明了。
王小石无力的挥挥手,“太平,你的心可实在不太平! 你一次把数十件有收藏价值的石雕,绘画出图形,又标明了所在位置,真的没有不良居心吗?”
他指着地上,趁着他不在时,苏素悄然完善的河畔小院效果图。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心里都希望我建出的小院更完美,你添上了一堆实际功用有限,雕工精美的石雕,画出一幅美轮美奂的图,又告诉他们在哪里能找到材料。 他们会不去废墟中一个个的翻找出来吗!?”
他扬手指着晴朗无云的天空,“烈日酷暑,太平你情何以堪!”
消瘦少女仰着清白的小脸,露出了个纯真的笑颜。
委屈的说道:“我也没闲着呀!
你在呼呼大睡,我可是两只眼一眨不眨的,帮你在完善一切。”
王小石叹口气,把即将杵到消瘦少女额头上的手指收了回去,“我跟你有什么可生气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你不是行偃,也不是嫣然; 他们思想单纯,会犯错,但是都是无心之过;把道理讲清楚,让他们明白错哪了,他们会改。
你呢!有远超年龄的学识,思想也已经很成熟,有完整的一套价值观念, 在你看来,你今天的所作所为,都能用冠冕堂皇的正当的理由解释。
至于夹带了多少小心机,都不影响事实上你做了件好事。
但是,问事不问心,我并不认同!
和你解释我的价值观念,不是我必须做的一件事,确切的说,是我没时间浪费在和你的辩论上。
所以解决你我之间的矛盾冲突,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你我保持足够远的距离,互相尊重, 互不干涉。”
“你是要撵我走吗?” 消瘦少女瘪着嘴,话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王小石看着面前变化无方,狡诈如狐的少女,摇着手指,语气促狭, “我只是小老百姓一个,哪有权利干涉苏大小姐的自由? 我不过是请求苏大小姐,不要自以为是的干涉到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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