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什么?”
白慕将饭菜放到桌上,他舀出一碗甜汤,一边吹着,一边看着在柜子里不停翻找着东西的怀雀问道。
怀雀跪在床上,埋头翻了半天,才从下层的柜子里摸出一个小匣子,那匣子被他放在最深处,还放了一堆破布头欲盖弥彰地罩着,显然里面放着的是让怀雀宝贝得不行的东西。
白慕半是好奇、半是嫉妒——他素来是小心眼的,就算是个死物,他也是要嫉妒的。
于是他心里泛着酸水,手里的甜汤也吹不下去了,他把甜汤放到一旁,坐到怀雀身边,探头去瞧那匣子里装的东西——
是两块金元宝。
怀雀把那两坨金锭子小心地捧出来,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浮灰,捡了一块碎花布头,将它们重新包了起来。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怀雀忧愁地叹了口气。
白慕从身后抱住怀雀,他把怀雀搂在怀里,两只手臂还要紧紧地环住怀雀,白慕偏头蹭着怀雀的脸颊,头顶的大耳朵一抖一抖的。
“家里的钱没放在这个柜子。”白慕用嘴唇若有若无地碰着怀雀的耳尖,“想买什么东西吗?我去拿银子。”
怀雀躲了一下,摇头道:“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是我的钱,我不要你的钱。”
这话听得白慕心里一沉,“什么我的钱你的钱?我连人都是你的,何况银子呢?”
他悄悄伸出了狐狸尾巴,又长、又粗,白色的绒毛柔软又蓬松。
如果是一条,那应该算是比较完美的狐狸尾巴,只是这样的尾巴有足足九条,占据了大半个床铺,摇曳在空中时,几乎遮住了从窗棂招进来的日光,而悄无声息缠绕在怀雀身上时,厚重压抑得像是某种来自深海的巨物。
冬天的时候,怀雀是不讨厌他这些尾巴的,但天气暖和起来后,怀雀便不让白慕随随便便将这九条尾巴露出来,说是看了就觉得喘不上来气。
而现在,显然怀雀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即使白慕用尾巴将他缠了个严严实实,他也依然是一副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表情。
白慕心里那点酸水顿时就带起了苦味。
过了许久,怀雀才说道:“你别靠我这么近,好热的。”
他艰难地转过身,推了推白慕:“我饿了。”
“……嗯,好。”白慕低下头,亲了亲怀雀的嘴巴:“吃饭吧,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菜。”
……
伽蓝国离仙池国有多远呢?
怀雀并没有什么概念。
也许是他爹娘走的太早了,他从记事起,便是一个人生活在这座小小的村子里。
可前十几年的记忆又有些模糊了,他唯一记得清清楚楚的,就是遇到白慕以后的事。
他不知道伽蓝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子。
云祈离开以后,怀雀每天晚上都要摸一摸云祈留给他的布包,用手指勾勒着牌子上凸起的字。
他想去找云祈。
怀雀想,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怀雀单纯是觉得云祈的命毕竟是他救回来的,不管是为了谁,也不管是因为什么,怎么可以就这样随随便便的丢掉呢?
他只是个住在小小村子的小小怀雀,云祈说的那些大道理,怀雀并不是很明白。
但活着总比死了强,怀雀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怀雀也知道,云祈一定是恨死了妖族的,所以他也没想着求白慕带他去见云祈,也不想用白慕赚来的钱当路费。
怀雀这么想着,又摸了摸一直揣在怀里的那两块金元宝。
这钱他一直藏着,不仅没舍得在捡到白慕和云祈时,用这两块金子为他们请个大夫,甚至连花在自已身上都是舍不得的。
现在他准备用这两块金子去找云祈。
云祈这下欠他欠的更多了!以后给他当牛做马都不为过!
怀雀原本计划的很好——等某一天白慕进城卖草药的时候,他就偷偷溜走,怀雀不仅问到了能带他出村的驴车,还提前想好了留给白慕的书信上写什么内容。
可没想到比他计划来的更快的,是一场自王都而至的瘟疫。
……
消息传来村子的时候,怀雀正坐在院子里,白慕为他做了个摇椅,说是让他多晒一晒太阳,对身体才有好处。
怀雀蜷缩在摇椅里,白慕在一旁为他打着扇子,幽幽的花香伴随着微风传来,怀雀昏昏欲睡的,缓缓阖上了眼。
白慕见他似是要睡了,便慢了打扇子的动作。
他微微低下头,嘴唇几乎要贴在怀雀的脸颊上。
还没等白慕碰到怀雀的脸蛋,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小雀儿——”
怀雀迷蒙地睁开眼,他撑着椅子坐起来,眯起眼睛看向院外。
“陈伯……?”
陈伯的装束与以往大相径庭——小暑将至,陈伯却将自已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捂了起来,头上裹着一条厚重的碎花头巾,略显滑稽,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衣服也穿的是冬天的样式,手上甚至还带着毛线手套。
“陈伯,你……生病了吗?”
“你陈大哥捎来口信,说城里闹瘟疫了,怕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