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0
歌剧院门口
大火已经在这座宏伟建筑中燃烧了半个小时,从一撮煤油灯里的小火苗膨胀到足以覆盖整座歌剧院的大火。火光将黑夜映照得如同白昼,也将每个人脸上都亮堂堂的。
只是这种光亮并没有带来半点喜悦,耳边除了火焰拷打木材的响声,只有人们绝望崩溃的哭喊。他们跪着、躺着、坐着、横七竖八地盯着这团冲天大火,眼神呆滞,大脑一片空白。
很多人都忘记自己身上受了伤,也不知道眼泪是被烟熏出来的还是出于悲伤,这些都无所谓了。
他们只是这么不知所措地待在那里。
更有甚者,刚逃离火海没多久,却又哭着起身向大火走去。要不有人拦着,说不定他们就会重投死亡的怀抱。也许是觉得,这样就能彻底忘掉悲惨的记忆,和亲人、友人以及同席观看歌剧的陌生人们永远待在一起了吧。
“都完了......”
只穿着破烂衬衣和马夹的马森抬头看向火光和浓烟,看着十几位身背水桶的消防员仍在做着无用功,身体就像断了线的木偶,突然间散架般倒在地上:“一切都完了......”
火势刚起他就和巴恩斯一起投入救援,即使没起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他还是尽力了。这半小时让他觉得格外漫长,就算最后关头撬开了剧院大门终于救出不少人,他也没有多少成就感。
“我们已经尽全力了。”巴恩斯站在一旁,以年长者的身份安慰道。
“可还不够,远远不够!”马森那张被熏黑的脸颊上划下两行泪,“他们被活活烧死了,我亲眼看着他们被烧死了......也许我们还没有尽全力......”
高温灼干了他的嗓子,声音被死死卡在了喉咙里,格外嘶哑低沉。
“已经结束了,全结束了。”巴恩斯纠正了他的措辞,“不是完了,只是结束了,需要我们干预的部分已经结束了。”
“......那然后呢?”
“然后?”巴恩斯叹了口气,“等它烧完算不算‘然后’?”
“......”
“打起精神来,年轻人,你得有点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经过这番折腾,巴恩斯也很狼狈,重新捡起的制服竟然只剩下了半边。他也无所谓,掏了掏口袋,拿出刚买来的酒,大口喝了起来:“可惜你那包烟了,早知道当初就该放在我的兜里。”
“......”
“来,快起来。”巴恩斯把酒瓶放在他手里,“别再管它了,走吧。”
“走?去哪儿?”
“当然是回警局,得先把这身换掉再说。”巴恩斯在一块烧掉半截的木板下找到了马森的帽子,“还好,只是破了个洞,警徽还在......你要记住,年轻人,你可是巴黎警察局的巡警!”
这时不知哪位幸免于难的观众忽然开口道:“原来是巡警......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马森迷茫地回头看向声音来源,不知该怎么回应。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道谢,他心里越发难受:“对不起大家,我没能第一时间打开那几扇门,我没能救出更多的人。我承认我一开始有些迷茫,我整个人是懵的,我可能还不够尽力......”
“孩子,你真的尽力了。”巴恩斯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过分自责也于事无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
马森才进警局没多久,20出头的年纪是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同样也是第一次一个人顶着大火救人。
这已经无关勇气和工作,只是一种想要挽救其他生命的本能。稍有犹豫他就会意识到,站在一栋已经着火的巨大建筑面前有多危险。有许多人就被掉落物砸伤,也包括了马森头上那顶帽子。
而另一边更年轻的卡维倒是见惯了这种大场面。
挽救生命这样的大事对他来说无所谓轻松或是沉重,也无所谓责任还是工作,这其实就是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作为曾经外急创伤的大主任,最拿手的就是创伤处理。创伤中的烧伤是极其特别的存在,没有出血,也几乎没有脏器上的实质性伤害,火焰只是烧掉了伤员的皮肤而已。
但就是这么一层薄薄的东西,却是人体抵御外界伤害的重要屏障。
烧伤带来的不是皮肤破损,而是缺失,等同于抹除掉一座城市的城墙,比单纯地打破要恐怖好几倍。
单纯的皮肤缺失并不可怕,烧伤造成的是更致命的细胞损伤,包括组织和血管,都会造成大量体液丢失。所以在真正动手做创伤处理之前每个烧伤病人都需要经过严格的数学计算。
计算烧伤面积占比,从面积占比再计算出后续缺水量从而给予对应量的补液。这是外科的重中之重,与烧伤补液计算经常打包出现在各种临床医学考试之中,尤其是执业医师,几乎每年必考。
“第一辆车到了!”门卫大喊着迎上前,拉住缰绳帮忙稳住马匹,“来个人帮忙!”
这是一辆公共马车,半小时前刚经过歌剧院门口。车内民众见到火灾纷纷下车帮忙,也让出了车内的空位。
为了节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