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并未剃发,也没穿僧衣,笔直的跪在蒲团上,背对着房门。
‘咚咚咚’的敲击声响彻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的清脆。
片刻后,一个婢女从内室走出来,点燃了案台上的另一根烛火。
“姑娘,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吧。”
木鱼声慢慢消散,跪在蒲团上的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
“什么时辰了?”
婢女答,“快子时了,您赶紧去歇着吧,明日还要做早课呢。”
女子点点头,撑着蒲团准备起身。
许是跪得太久,双腿已经麻木,膝盖刚离地,一阵无力感袭来,迫使着她又重新跌了回去。
婢女见状,急忙伸手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带着哭腔道:
“老太君真是狠心,您好歹是国舅府的嫡长女啊,自小在富贵堆里长大,如何能受得住这样的清苦?”
不错,在此修行的女子就是国舅府的嫡女郭嫣然。
她遭家族逼迫,与今上传出了一些风流韵事。
原以为这样就能让陛下迎她入宫,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陛下落了包括太后在内的所有郭家人的脸。
为挽回家族颜面,老太君只得将她送往静心庵。
嫣然也做好了剃发修行,常伴青灯古佛的准备。
母亲已死,父亲续弦,心爱的男子也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无处可归,唯有这方寸之地能容她。
原以为入了静心庵,便能如愿做尼姑,可庵里的静尘师太却不肯收她,也不肯为她剃发。
她说她尘缘未了,心里还装着情爱,菩萨渡不了她,她若想脱离苦海,唯有自渡。
也就是说,只有等她断情绝爱,彻底忘记红尘羁绊,才能皈依佛门。
静尘师太倒也没赶她走,命弟子收拾出这座院落,让她住进来带发修行。
“往事莫要再提,你若嫌这里清苦,自可回郭家。”
“不要。”婢女哭着嘶吼,“连奴婢都舍弃了您,您还怎么活啊?”
嫣然笑看了她一眼,语调平缓道:“你该庆幸我没有被姑母强纳进后宫,那才是活不了。”
说完,她四下环扫了一圈,又道:“这里挺好的,我余生就待在此处,为母亲诵经,为……他祈福。”
婢女一把抱住她,哭着问:“既然放不下,姑娘为何不勇敢一点,主动向程世子表明心意呢?”
嫣然看着案台上的烛火,静默了良久后,才淡淡一笑。
“他要是有心爱的姑娘,我这般冒失的向他示爱,岂不给他造成困扰?
再说了,如今我名声尽毁,他是一品公爵府的世子,我自认配不上他。”
“姑娘……”
不等婢女说完,嫣然伸手推开她,温声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去备水吧,时辰不早了。”
“……”
婢女胡乱抹了把眼泪,盯着她瞧了几息后,这才不甘心的转身朝门口走去。
刚走两步,外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主仆俩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奴婢去瞧瞧。”婢女说了声,然后壮着胆子朝门口走去。
嫣然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堂屋的门打开,透过屋内折射出来的灯火,依稀看到院子里躺着一个人。
婢女下意识攥住了嫣然的手腕,颤声道:“姑,姑娘,咱们还是进去吧,这大晚上的,不太安全。”
说完,她作势就要将她往屋里推。
嫣然往后退了两步,视线落在那人的身上。
慢慢适应外面的光线后,她隐约看清楚了对方的样貌。
那人是趴在地上的,脸正好朝着她们这边,虽然隐在黑暗里,但她还是认出了他。
“程世子?”
婢女听她呢喃,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姑娘说什么?他,他是程世子?”
嫣然没回应她,一把推开她之后,大步朝院子里走去。
隔得近了,对方的面容也瞧得更清了。
“程世子。”她惊呼出声,慌忙蹲下身子查看他的情况,“你这是怎么了?”
婢女也走了过来,视线落在男子的后背上,抖着声音道:“姑,姑娘,程世子中箭了。”
嫣然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那人背上插着两根箭矢。
一根在后心的位置,另一根在后腰的位置,都是致命伤。
她又瞧了一眼男子的面容,确定这就是安国公府的世子程霖后,压着声线道:
“别在那大惊小怪了,先帮我把他扶进去再说,他应该是失血过多昏迷了。”
说完,她颤着手探了探程霖的鼻息,虽然有些微弱,但确实还活着。
婢女猛地反应过来,说了声‘好’,配合着自家姑娘艰难的将人扶了起来。
程霖作为武人,警惕心极强,许是感知到了有危险靠近,硬逼着自己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见身侧有人,他反手扣住对方的脖子,喝问:“你们是何人?”
好在失血过多,力气不是很大。
嫣然一手扶着他,一手攥住他掐在自己脖颈上的大掌,有些艰难的道:
“我,我是静心庵里带发修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