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芙一愣,不知男人何意,还是被他语气中的森冷震得后背一凉。
下一秒,被拽住的指尖先是一麻,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疼痛来袭,似是通过那根手指蔓延到五脏六腑,连呼吸都难以缓解。
男人的力气远非她一个弱女子可比,等芸芙想痛呼出声时,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被点了哑穴,竟是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更让她惊恐的还在后头,亲眼见到一根一寸长的银针从指尖拔出来,又刺进去,芸芙颤抖得浑身都在冒虚汗,牙齿咬破嘴唇,却逃无可逃。
反观挟制住她的谢远,脸上一派云淡风轻,眸子清冷得没有半点同情,芸芙脑海中一下子闪过某次谢棠跟她提起谢远时说过的话。
“我这个哥哥,若不是从小身体不好,早跟父亲去战场上杀敌建功,即便如此他还是成了典狱司有史以来头一个没有功夫,却稳坐第一把交椅的提刑官,靠的是谋划和那份常人难以企及的狠辣。”
从前芸芙不信,每次见到谢远,他眼神总是温温柔柔的,说话轻声细语,从未发过脾气,她便觉得这个男人好把控,却忘了那是在谢棠面前。
真正的谢远,是如今立在眼前跟地狱鬼魂般存在的男人。
芸芙害怕极了,身子抖得跟筛糠般,连求饶都忘了。
谢远像是丢垃圾般拂开芸芙的手,看着她风中蒲柳似的瘫倒在地:“今日小惩大戒,再有下次,银针刺的不是你的指尖,而是你的……太阳穴。”
临走前,他还不忘用帕子擦了擦沾血的银针:“可惜了,该问阿宝多要几根的,这玩意儿比刑讯室的好使多了。”
芸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花园爬出来的,还是路过的小丫鬟发现了她血肉模糊的手指,吓得要去喊人帮忙,却芸芙拦住。
若是被人知道她勾引谢远不成,反被羞辱,魏府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既然谢远没有直言赶她走,想必是看在谢棠的面子上,饶了她一命,芸芙惊魂未定,只跟小丫鬟说,是在园中看到蛇,吓得摔倒在地刚好手擦在尖石上。
不是大事,用不着麻烦府中大夫,自己就能处理。
回到屋子的芸芙,看着镜中狼狈的少女,妆容因汗水混杂泪珠早脏污不堪,一双葱段似的手指,颤抖得连膏药都拿不起来。
羞臊加上失望涌在她胸口,一股脑发泄在梳妆镜上,四分五裂的镜台,七零八落的各色胭脂盒子,铺撑在地上。
一声轻嗤,从屋中屏风后传出。
“谁?”
芸芙下意识整理妆容,不想让人看到她狼狈的模样。
一道轻佻的男声道:“表妹飞上高枝的美梦落空,也不该拿好东西撒气,都是真金白银买来,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男人一身黑色劲装,腰上别着把长剑,府中侍卫打扮。
芸芙睨了他一眼:“这些算什么好东西,要一箱我也有。”说罢,猛然起身,“你在花园偷听我们讲话?”
男人轻笑,捡起地上一根金簪子,冲着镜台上仅剩的碎片在头上比画两下,笑道:“我可比你们所有人都来得早。”
芸芙:“我看你是又逮到机会,偷懒去了!”
马浩伸出指尖给少女擦拭眼角的泪珠,见她模样我见犹怜,不免又动了欲念。
想亲近,却被对方推开:“没心情。”
马浩嗤笑,芸芙想攀高枝不是一天两天,刚被她哄着来魏府当差时,两人勾搭在一处,他还以为表妹是喜欢他的,后来芸芙借他的手除了郭婆子一家,前前后后又料理了两三个不服管教的小丫头,芸芙却迟迟没松口何时嫁给他。
他便渐渐琢磨出味儿来。
他的好表妹,这是瞧不上他,把他当成扫清障碍的工具了。
好在,他这个人心大,女人没了可以再找,一生中能大富大贵的机会可不多,表妹跟了有钱人,以他俩的关系,还能不提拔关照他这个亲表兄?
马浩:“那我就说个让你有心情的消息。”
芸芙看过来,等他下文。
马浩:“今日在园子里,知道三人在讨论什么吗?”
芸芙摇头,她当时在外头,只听到有人声,听不清说的什么。
马浩:“从凉州城押送到京都的西戎首领,昨日夜里自裁在牢狱中了。”
芸芙对朝堂上的事并不感兴趣。
“谢远负责穆达金的审讯,要让他吐出何人泄露边境哨点位置,抓出藏在朝中的奸细。”
听到男人的名字,芸芙便想起他无情的双眸,狠狠道:“犯人自杀,谢远办事不力,难辞其咎,这跟你我有什么关系?”
马浩凑上前,咬着耳朵说道:“反正谢远这条路走不通了,不如表妹试试魏将军,作为陪嫁丫鬟,你本来也是给他准备的通房。”
芸芙想嫁给谢远,当的是正妻,即便被魏磊瞧上,不过是个偏房。
可很快她就说服了自己。
作魏家的妾室,总好过聘给外头的平民,粗茶淡饭,为了几文钱斤斤计较的日子,她不想过,也不能过。
马浩:“穆达金死了的消息一旦传到西戎,必然又有战事起,将军在府中的时间不多,表妹可得抓点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