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手下,家里也有租赁的田亩,知晓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劳作有多辛苦。
冬天冻得手脚生疮,夏天晒得皮肉通红,刮风下雨,大雪雷电,眼里心里担心的只有地里的庄稼。
说句不好听的,这年头,庄稼人的命还没地里的谷物值钱。
乡绅贵户富得流油,手底下良田无数,还不用缴纳赋税,反倒是他们这样靠土地过活的百姓,成了朝廷纳税的主力军。
达官显贵手指缝里流点油水,够他们这样的人家过三五年舒坦日子。
同样是人,生下来就分了三六九等,这让他们怎么甘心。
“管事说得不错,我们听你的,有福一起享!”
“没错!即便林家人发现了,我们就按之前商量好的,说是小麦染了病,天灾难料,我们也没办法!”
洪武满意地点点头,假账本做得天衣无缝,谅林家来人查账,也寻不到他的错漏。
“洪管事,林家来人了。”
有佃户跑进来通传。
洪武有些意外林家人不久前刚来过,短时间内又来一次,却也没多在意,只以为他口中的林家人是林老二。
泥腿子出身,不识几个大字,为人也木讷,三言两语一哄,即便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来就来了,慌什么?”
佃户擦着汗:“庄主也来了。”
洪武一愣:“谁?”
“福安乡君也来了。”
洪武匆忙站起身往外走,就见门口停了辆马车,下来一男一女另一个女娃。
先前带路的弘大在洪武耳边说了两句。
洪武立马跪下磕头:“小的,给福安乡君请安,给二老爷、三夫人问好。”
听到动静,屋里其他人也赶忙跑出来,齐刷刷给三人行礼。
郑氏牵着祥云往里走,因为是女眷,再有人来见礼时,隔着道屏风。
没一会儿有人备好茶点奉上,都是些模样讨喜,小孩子一见就喜欢的甜点。
洪武没把屏风后头的妇孺放在眼里,面子上尊敬就够了,行了礼后就跟林老二说话。
没想到,郑氏先开口说话,要看鱼鳞册和庄户名册,以及往年的账本。
鱼鳞册是一种土地登记簿册,因为绘制的田亩挨次排列,形状状如鱼鳞得名,上头不仅记载了土地流转,桑田变迁,更重要的是租佃关系一目了然。
洪武一招手,很快有手下人送来名册。
走时目光担忧地看了眼管事,生怕被查出些什么。
洪武却半点不担心:“三夫人和福安乡君恐怕对田庄的管理不甚清楚,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开口。小的在茭芦庄待了二十余年,历经多个主家,就是田庄被罚没成官家财产时,也是小的在掌管庄里大小事务。可以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郑氏笑得和煦似春风:“我一介妇道人家,原先没接触过田庄,确实很多不清楚的地方,还是听二哥说今年麦子产量低,怕耽误了佃户们的收成,这才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至于小乡君,只是个孩子,更弄不明白了,往后少不了麻烦管事。”
洪武背脊挺得直直的:“应该的应该的。”
账册一直看到日落时分,洪武等人候了许久,已经不耐烦了。
林老二放他们下去用晚膳,等屋子里只剩下林家三人,郑氏才将账本上的猫腻指出来。
按照去年一千亩地的产量,这个时节至少能收上来一万石粮。
而如今账本上预测可收获的粮食总量,不到五千石。
加上收麦子时的折损,最后能统计出来的数量,不会超过四千五百石。
租赁签订合约上的规矩,每年庄子产量达不到六千石,次年租赁价格要打上七成的折扣。
远的年份不说,单说近五年,除了天灾闹得最严重的那年,庄子产量没达到六千石,其余时候至少在八千石,唯独今年砍了一半。
林老二脸色青白,暗沉下来。
“他们这是觉得咱家没人会打理田庄,合起伙来蒙骗咱们呢!可……如果洪武咬定是庄稼病了,咱们有什么办法查出真相呢?”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林老二开门发现是三房屋里的婢女白露。
她此时穿的是农户女的衣衫,破破烂烂还有补丁。
一进来,直接走到屏风后头,跟郑氏汇报:“三夫人让奴婢打听的事,已经有眉目了,不出夫人所料,这里的佃户相互之间通了气,不管我怎么问,他们咬死是今年收成不好。”
郑氏:“没人怀疑你的身份吧?”
白露:“没有,奴婢装成逃难的,挨家挨户求人收留时,看到好几个佃户住处院中有新垒起来的柴堆,虽然外头用陈年的旧秸秆铺上了,但奴婢一眼看出柴堆中间颜色不对。”
林老二:“你的意思是,他们把地里的庄稼先割了一波,藏起来说是病死的麦子,实际是占为己有,故意瞒着想少交来年的租税。”
郑氏:“不仅是来年的租税,加上今年应该给到咱家的粮食,合计起来少说千余两。”
祥云听着,眉头拧成一个结。
若是粮食她还没那么心疼,一提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