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可在回到渚州市后,很有赋闲人员的自觉,天天躺在家里,整天整夜看电影,自己自足做饭洗碗,尽量让坐吃山空的那一天来得晚一些。掰掰指头一数,她竟有一周没有出过家门了。
近一周阴雨连绵,连带阳台上的衣服都干不纯粹。电视上恰好播到新闻:“从新加坡飞往中国渚州市的新航SQ3752航班在飞行途中遭遇大量强对流云团,现飞机已安全降落,受伤乘客高达三十余名。经调查,这些乘客大都因为没有遵守规定系好安全带而在颠簸中受伤,这也提醒我们,在乘坐交通工具时应严格遵守相关规定,对自己的安全保障……”
她翻看手机时突然收到一则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楚小姐,可否赏脸吃个饭?」
根据历史消息,是袁令舟,她曾在合玉镇旁边的酒店给他发过消息,却没将他存为联系人。
她跑去窗边才发现,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地上汇聚着水滩,空气中仍弥漫着湿润雾气。
于是她回复:「好啊,下午在低空飞行吃饭吧,我朋友开的,就做些家常菜。」
其实她本来想说肯德基或汉堡王,但她觉得袁令舟可能会嫌弃那周围都是叽叽喳喳做作业的初中生,有的店里还有不知名臭味。
对面很快回复:「下午见。」
她随意套了件大短袖,穿了条牛仔裤,临出门时纠结再三还是跑回梳妆台,拍了些粉底,画了眉毛涂了口红。
等她到时,她的大学舍友戚茵蔓已经眉飞色舞跟她招手,她走近了。
“喂,刚刚那个大帅哥是谁?他刚刚一进来我人都傻了,我店里可不常接待这种姿色的客人。”
“呃,就是我前公司的甲方。”
“他刚刚一进来就对我说:请给我一个包间,待会楚亦可要来,她说您是她的朋友。”戚茵蔓刻意撑大嗓子模仿他说话,楚亦可在前台大笑不止。
戚茵蔓给她指了包间所在的位置,撺掇她赶紧进去。
她推开门,袁令舟坐在门边的位置,他把里面的位置留给了她。
低空飞行的整体装修风格都是偏日式的,桌椅低矮,棕色有暗纹的墙纸,昏暗灯光照不出每个人的情绪。在外面没有格挡的地方,每晚都有驻唱歌手,今天唱的是急促热烈的摇滚歌曲。
袁令舟还是穿着西服,一成不变又有些细微差异的西装,她注意到他额角有创口贴。
于是她一张口便问:“袁总,不好意思来晚啦。冒昧问一句,你额头是怎么了?”
袁令舟今天看起来有些怪,这种怪异在他说话时变得尤其明显:“刚刚坐飞机磕到了。”
他往常说话都是极为胸有成竹,任凭你如何反应都像在隔岸观火,今天倒在这感觉上添了些许兴奋。
“你刚下飞机就来啦?!”
“飞机下午两点就到了。”
楚亦可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在手机上飞快戳戳点点,她把手机举给袁令舟看:“你别告诉我你是坐这架飞机回来的。”
袁令舟微笑表示默认。
她彻底惊讶了。
在点餐时,她特意点了一壶梅酒,戚茵蔓对这种酒颇有研究。这还因为她有预感,今天袁令舟究竟找她吃饭是为了什么,她得借着酒劲说出来。
“楚小姐,关于你上次的承诺,现在是时候兑现了吧?”他的笑容愈发地深。
“那个,容我问一下啊,请问你为什么对我妈妈的事情这么好奇?”
“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吧,不如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楚亦可将一大杯梅酒举起一饮而尽,像是下定了决心。
“其实我上次说我溺过水,但我没说全。我前阵子回了趟老家,是为了去看我妈妈。她在我五岁那年跳海自杀了。”
“在那前一天,我们还是在海边玩,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大海,因此玩得很尽兴,我玩得忘神,不知不觉走得很深,我被海浪冲进了海里。”
“然后我妈妈把我抱起来放在了沙滩上,我呛了很多水,你知道鼻腔呛水,后脑勺会突突地生疼,那种窒息感没有人能忘记。”
“很奇怪吧?十岁之前的事情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唯独记得这两件。我一直觉得我妈妈是从我呛水的难受中得到了灵感,可能她早就想好了自己的结局,却不知道如何走向她的结局,在那一天她知道了。”她的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容,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更不真切。
她看见袁令舟罕见地露出了些别的表情,一种难以名状的、饱含同情又掺杂着其他复杂情绪的表情。
袁令舟似乎用了一小会儿才从她刚刚的故事中缓冲过来:“所以你才一直要拼命游泳?一直重复着跳海的动作?”
“是啊,那是妈妈消失的地方,不论如何我也想自己去感受。”
“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吧?袁先生。”
袁令舟沉默了一瞬,便开口说:“我有一对双胞胎妹妹,其中一个在我十岁的时候溺水去世了,我妈因为这件事大病一场,后来身体一直不太好,在我初中毕业时也去世了。我另一个妹妹初中时确诊了抑郁,看见稍微急一些的河流都会颤抖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