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陷入黑暗,好像掉进深海,一直下坠,下坠,永无止境。
沉溺在难得的安宁中,傅妙静不愿醒来。
按照大熙惯例,状元任翰林院修撰。
这意味着,楼予烈会留在上京。
对傅妙静而言,上京城里有她厌恶的人,有她厌恶的事,她恨透了上京城。
她接近楼予烈为的就是他能带着自己安全离开上京。
“静娘她怎么还没醒?”
“呜呜呜,我可怜的儿。”
“好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阿姐头上好大一个包啊,都青紫了。”
“惭愧,都是我不好,没看路。”
傅妙静眼睛转了转,这些声音是爹娘,还有周彦章和弟弟?
他们怎么来了。
陈氏最细心,第一个发觉女儿眼皮颤巍巍,将睁未睁,似要醒了,她坐在床边轻轻抚摸女儿的脸颊:“静娘,快醒醒,娘在呢。”
“阿姐。”傅维崧凑上前:“阿姐。”
傅妙静一睁眼就看见一张放大数倍的脸,吓了一跳,下意识赏了傅维崧一个巴掌吃。
傅维崧一怔,然后笑嘻嘻道:“我看阿姐无碍了,力气大着呢。”
陈氏没好气推开儿子:“站那么近作甚。”而后扶傅妙静起来,动作见不忘指使后面的傅自儒端水来。
傅妙静接过父亲递来的茶盏,先是谢过父亲,才喝了一口,问:“父亲母亲怎都来了?”
傅自儒还没说话,傅维崧抢先答道:“是彦章兄请来的。”
他说时挤眉弄眼,目光一直在两人身上流连。
周彦章不好意思,抿嘴一笑,歉意道:“静娘昏倒,我心中不得安宁,原想去侯府知会一声,没成想半路遇见伯父伯母。”
傅妙静了然,傅维崧今年也参加了会试,父母亲应是出来看榜,便问:“阿弟考的如何?”
傅维崧脸上登时没了笑,垮下肩膀,支支吾吾不敢答。
“不成器的东西!”傅自儒沉着脸,眉头间深深两道褶皱:“往后就呆在家里好好用功,我亲自督促!”
傅维崧鹌鹑似的,畏畏缩缩,一句话也不敢说。
见状,傅妙静劝道:“第一次参考,考不上实属正常,父亲别太严厉了。”
“是啊,是啊。” 傅维崧顺势附和,嘻嘻笑着:“眼下不是有比我更要紧的事吗,你说对不对,彦章兄。”
周彦章羞红了脸,低垂着头并不说话。
傅妙静明显察觉几人之间的气氛变了,有种隐隐的默契,他们四人心知肚明,而她一无所知。
陈氏拉过傅妙静的手:“都不是外人,娘就直说了,你与彦章从小在一处长大,彼此知根知底,前段时间彦章就跟你爹说了,有意娶你。”
“你本应替夫守节。” 傅自儒走上前道:“我原不同意,但彦章苦苦哀求,诚意十足,你娘也欢喜。”
“如今为父做主,同意了这门亲事,我会告知侯府先接你归家,服满一年孝期后再嫁彦章,去往新都。”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一连串的意外打的傅妙静头晕目眩,许久都没说话。
“静娘,你高兴傻啦?”陈氏点点傅妙静的鼻尖,亲昵道:“先前不就想离开侯府?如今得偿所愿了。”
傅妙静愣愣看向周彦章。
周彦章好像是从天而降特意来解救她于水火的。
两人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周哥哥品貌端,性情好,现在更是名列二甲。
怎么看怎么契合。
陈氏见女儿傻住了,便知还没缓过神,转而道:“维崧,你去喊郎中来。”
而后对傅妙静道:“静娘先在医馆歇息,郎中确定无碍后,我们就回家。”
傅维崧领了命,掀开帘子出了房间,不期然看见一男子站在屋外。
男子长相俊美,目光却深沉,隐约带着股逼人的威慑。
瞧着瞧着,突觉面熟,他,他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傅维崧理了理衣襟,上前搭话:“你找谁呀?”
谁知状元郎只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怪哉。”傅维崧念了一声:“长得倒是不错,脾气忒差!”
不多时,请来郎中相看。
郎中拈着花白胡子啧了一声:“现下无甚大碍,但伤在脑袋,恐有异变,今晚便留在医馆,如若无事即可归家。”
夜凉如水,楼予烈打开窗户,动作敏捷利落地翻进来。他走到床边,盯着嫂嫂熟睡面容,寂静站了一会儿。
床上的女人睡得安稳,呼吸清浅,胸脯一上一下起伏。
楼予烈触摸嫂嫂露在外面的手。
绵软,光滑,细腻。
他轻轻捏着,这样软,心为何如此硬。
嫂嫂当真薄情寡义,弃他不顾。
楼予烈松开手,抚向寡嫂的脸颊,他的手指从上至下细细描摹。
眼睛。
嫂嫂的眼睛十分好看,可这样好看的眼睛看向许多人。
怎么才能让嫂嫂只看他呢。
嘴巴。
嫂嫂伶牙俐齿,嘴里吐出许多甜蜜的话,可这些话霎时间就倒戈。
大拇指摩挲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