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耗神,姜颂宁着实有些疲乏,比平时睡得更早一些。
范雨晴在席间和众人聚过,回到屋中纠结半晌,慢吞吞找上门来,这时姜颂宁已经睡下了。
范雨晴又往门内望了两眼,方不情不愿抬步走开,回屋后便生起了闷气,“平日没听她有什么病症,怎的今日就早早犯困,我看她是找了托词,故意不想见我。”
奶嬷嬷瞧她这模样,前来宽慰,三言两语下来范雨晴面色稍霁。
嬷嬷叹了口气,倒了杯温水递去:“隔墙有耳,姑娘还是小心为上。除去旁的贵眷,外头那些兵卒可还没撤走。”
范雨晴撇了撇嘴,不大服气:“就是些家务事。旁人管得着么?而且我哪一样说错了。”
说着又想起今日到底承了姜颂宁的情,哼了声,改口道,“我从那几位夫人口中听到了一些事……算了,她睡就睡吧,总归我知道了,也不会让她吃亏的。”
嬷嬷欣慰点头,压声嘱咐:“姑娘芳华正好,恰是议亲的年纪,这两年形势安稳,京中有许多才俊新贵,正得重用,姑娘此行,和二夫人处好关系才是正理。”
姜家被先帝发落后,家中子弟无一人在朝中为官。但故去多年的姜老爷子门生众多,姜颂宁的父亲贤名在外,为人忠厚,有许多故旧好友。
范雨晴在家中听母亲说过,姜颂宁有一堂兄,与她最是亲厚,在兄弟间是最是出色,在军中屡立战功,姜家出事时,她那堂兄尤在南疆平乱,后来为救同僚中了毒箭,不治身亡。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被救之人非同凡响,昔年的无名小辈今日也已颇有资历,是朝中要员了。
除去这层关系,好像还有个别的大人物,和姜颂宁颇有渊源。范雨晴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
“好像是姓薛还是什么……”范雨晴心里咯噔一下。
姓薛的朝臣,头一个想到的便是薛亭洲。
但这怎么可能呢,薛亭洲未到三十便到了如今的位置,哪能是姜颂宁能攀扯上的?
范雨晴舒了口气,思及自己对姜颂宁的态度,心虚垂眼:“我带的补品,嬷嬷挑一些给她送些过去。”
料理了琐事,范雨晴便安歇了。
躺下不到半个时辰,外面又吵嚷起来,范雨晴裹了衣裳站到窗边,探身往外看,只隐约瞧见披坚执锐的一队官兵,装扮与昨日那些人又有不同。
范雨晴骂了一声:“这地方真窝藏了什么逃犯不成?”
想到姜颂宁睡得早,恐怕会受惊扰,范雨晴连忙唤来小丫鬟,去那边解释几句。
小丫鬟应声便去了。
范雨晴在案前坐下,茶水还没喝上一口,小丫鬟便回来了,“二夫人已然起身,说她知道了。”
范雨晴噌地站起,气得面颊泛红:“说什么身体不适,全是诓骗我的。”抬步便要出门,欲往隔壁去,看一看她的好嫂子到底如何了。
嬷嬷眼明手快将人拦住,还把人往屋里拖了两步,“我的姑娘哟,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看!”
范雨晴从窗缝往外看,姜颂宁门前站了四个腰佩长剑的官兵,正在与丫鬟说话,“请夫人移步,大人有事要问一问夫人。”
范雨晴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话音一落,就见姜颂宁衣着齐整地从房中出来,跟他们走了。
“瞧她沉静自若的样子。大约不会有事,片刻后就能回来了。”范雨晴抚着心口闭紧门窗,下了论断。
得益于尽早休憩,姜颂宁被吵醒后很快清醒过来,前来的卫兵禀明事由,她只与身侧丫鬟吩咐两句,没有争辩就和人走了。
打头的两个士兵没想到会这般容易,对视一眼,十分客气地把人带了出去。
驿馆没有问话审人的地方,奉命办事之人只得挑了个僻远的厢房。
“林大人,孟夫人到了。”
林随皱着眉头站在窗前,闻言,倏地转过头来,打量她两眼,一时没有言语,像是在心底揣摩,这位柔弱的夫人能否有那份藏匿逃犯的胆量。
林随面有疲色,声音嘶哑,灌了口茶水,抬了抬手:“夫人请坐。”
姜颂宁坐在椅中,没有多言语。
林随照常问些她的去处的琐事,再提了提今夜的紧要事,“有一嫌犯走脱,听闻在这驿馆之中,昨日只有夫人谴人出去。”
窗牖大开,姜颂宁有些冷,拢了拢袖口,方道:“此番前去贺寿,家中为老夫人备了些药。这时节正是容易犯病的时候,连日阴雨,又唯恐路上保管不周,便说明事由,让随行的仆役先行送去。”
这些林随是知道的,那两个仆役是他亲自查的,没有差错。
但上峰催得紧,他拿不到人,势必得多用些心思。
话是这般说,从一个弱女子身上问得到什么,失了踪迹的那几个嫌犯,若不是有通天之能,便只能是薛亭洲放走。
询问那位薛大人,给他十个胆子也难办。
谴人去请姜颂宁之前,林随刚问过薛亭洲。
只是不知这尊大佛,为何还不走,竟有闲心在那儿喝茶。
隔着姜颂宁身后的屏风,林随无从得知薛亭洲的神色如何,一颗心愈发紧张。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