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靠窗的位置桌上空白,便径直走过去坐下。未几,她的侍女葡萄便提着书篮来到她身边,将书籍用具摆好之后才委屈道:“郡主,你以后还是坐车来书院吧,葡萄差点都追不上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还骑。”关山月拿起毛笔,用笔杆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葡萄扁着嘴巴,不情不愿地告退了。
关山月用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堂屋内的少女们却都心照不宣若有若无地偷偷看了几眼她。说完全不好奇那是假的。
宣宁郡主关山月在整个盛京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的祖父关天和外祖父陆海都是大宣开国将军,可惜家族人丁凋零,陆将军早早亡故,孤女陆明婵嫁给关守业,不久之后诞下独女关山月,没过多久也体虚病故。
之后关天将军薨逝,关守业挑起第一名将的重担,也是大宣战功赫赫的护国大将军。关守业在发妻亡故后不曾续弦,关山月作为关家唯一的掌上明珠那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宠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盛京肆意妄为,毫无顾忌,这才落下了盛京第一女纨绔的名头。
三年前,护国将军关守业战死沙场,陛下为了抚恤关家,册封关山月为宣宁郡主。
这是大宣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册封郡主的臣女,封号还是以国为号,宣宁宣宁,大宣安宁,如此殊荣,足以彰显关家赫赫战功带来的无上荣光。
三年守孝期满,没人知道曾经张扬肆意的关山月会不会有所收敛,但几乎所有人都在默默看着她今后该何去何从。
周君怡走进堂屋,坐在前排自己的位置,正要回头看一眼,便见女夫子朱丹墨走了进来。
女学生们齐齐站起,正走神的关山月显得格格不入。
学生们恭敬地行弟子礼,齐声道:“问朱先生安。”
关山月这才回过神来,懒散地起身弯腰:“问安问安。”
“请坐。”朱丹墨抬手示意,待到大家都落座后又道:“宣宁郡主。”
关山月重新站起来:“我在。”
朱丹墨坐下,道:“既然来了,就好好学。”
关山月道:“知道了。”
朱丹墨见她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咽下去的话又涌出喉咙:“郡主为何要来兰庆院?”
关山月疑惑地看着她,道:“想来就来了。”
如此简单,想来就来了,没有什么漂亮的场面话,回答得敷衍至极,仔细一想,何尝不是一种不多作敷衍的表现呢。
这样的回答倒是把朱丹墨原本想接的话给堵得死死的,只能用问话绕回:“来兰庆院,却不为求学么?”
关山月长长地哦了一声,道:“不为了求学又是为了什么呢?”
堂屋中传来几声细小的笑声。
在兰庆院的闺秀们无论原本是什么身份,来了这里,就都是学子,是学子就要尊师重道,因此女学生们对夫子们一定是恭恭敬敬的模样,这也能体现女学生们各自家风严谨,可如若有人不敬夫子,因着她们显赫的身世,夫子也不可能真的为此责怪她们。
朱丹墨一时无言,她揉了揉眉心,轻轻咳了一声,道:“既然有求学之心,那便端正态度,来兰庆院求学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你理应珍惜才是。”
关山月扬起嘴角,这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弟子礼:“学生知道了。”
关山月其实说不上有多顽劣,只是她自由散漫惯了,一时要她像其他闺秀那样规规矩矩还真做不到。但此时她如果不规矩一些,恐怕朱先生要同她再说上许久了。还不如就做做样子,换来后面的和平相处。
朱丹墨看她态度终于端正,这才示意她坐下。
其实关山月也同样说不上有多好学,只是父亲在时,三番五次要她好好念书,做不到知书达理也要做到明理知物才行。父亲在时,家里能请来专门教习的夫子,如今父亲亡故,她作为孤女,有着令人望而却步的名声,就算有着郡主的头衔,也请不来好夫子了。于是乎,守孝期满后,她便求了陛下,将她送进兰庆院了。
关山月自嘲地笑了笑,却见朱丹墨将一张宣纸铺在身后倾斜角度的桌面上,确保坐在堂屋内的女学生们都能看见纸张。一旁的两位婢女为其用细线固定纸张,让宣纸不至于落下,正好奇这是在作甚时便听朱丹墨道:“这堂课,我们来画,兰花。”
关山月扶额——画画啊……她最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