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关山月若无其事地去了兰庆院。
她昨日在争花会大放的那些厥词今日早传遍了盛京的贵女圈,是以女学生们看她的目光中多少带了几分复杂的情绪,关山月也再没了往日的那般被簇拥的体验。
周君怡并不避嫌地来到她的案前,担忧道:“月牙,你还好么?”
“嗯?”关山月不明所以。
“昨日……”周君怡打量她的神色,见她似乎并没有被影响到。
向真放下手头的书篮也走了过来:“山月,我觉得你说得对,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不会那些琴棋书画也没什么的。”
向真出身武将世家,性格也率真一些,其实她自己也并不精通那些琴棋书画,只是跟着别的贵女有样学样罢了。
“如果是为昨日的事情,那你们多虑了。”关山月笑道,“想让我出丑,首先要让我自己觉得那是丑才行,旁人的闲言碎语,我从来不缺。”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民间私下对关山月的难听话从来只增不减,关山月早就习以为常。她昨日只是不悦于她前几日还兴高采烈地请赵月素一同前去游船,没想到她根本不是真心待她。
兰庆院中关于关山月的非议比民间少了许多。女孩子间本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原本就没什么大的利益冲突,互相欣赏的话,就一起玩,否则就远离罢了,都是高门贵女,谁都不愿意做什么有辱门风的勾当。
只是如今关山月将自己的那些理论摆在台面上,让原本想上前去巴结她的家族又多了几分顾忌。
话糙理不糙,确实,人是各有所长,但女子,却没有别的出路。只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能为后半生找到更好的依靠。这是人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赵月素穿过围在她身旁的姑娘们的身影,远远地看了一眼坐得东倒西歪的关山月,目光闪了又闪,张妙在一旁不屑道:“那一通歪理说得那么义正言辞,不仔细听内容还真能被她唬到,到头来还不是要来兰庆院学琴棋书画。”
赵月素回过头,静默地看着自己的书案,其实她原本只是不满莫名其妙有人夺了她的光环,如今她也成功将对方的光环摘下,但心中却并没有什么成就感。
未几,朱丹墨走进讲堂,众人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恭敬地问安,今日的课便开始了。
关山月翻看着书案上的女论语,忽然想起柳叶舒的那本满是注解的《春秋》。
回忆在兰庆院的一月有余,课业甚是松懈,不仅只在上午授课,甚至上三休二,女学生们想要有所进益定是回家请了别的先生。思来想去这些请得了先生的世家能来上兰庆院绝对只是为了支持陛下罢了。
兰庆院的教习内容不是学琴棋书画就是练习礼仪、研读女学,女学无非也是一些女戒女训,唯独这本女论语稍有深度。相比松青院所学,实在是过于浅薄了。
关山月想起当初父亲寻来的那些夫子,所教内容比现下所学深奥不知几许,那才是她最初选择来兰庆院意图所求之才学。
她忽然生了一丝虚度光阴的感慨,人生如此短暂,除了及时行乐,还要无愧于己,怎能让自己愚昧地死去?这么想着,竟然堂而皇之地长叹一声。
朱丹墨正在讲学,堂下一片寂静,这声叹息就显得格外大声。朱丹墨放下书,看向关山月:“宣宁郡主,你是对我方才说的有什么不同见解吗?”
关山月正走神,听到夫子唤了自己的名字,倒也并不慌乱,大方起身道:“回朱先生,学生确实有许多困惑。”
朱丹墨将书籍卷起来,两只手在背后相交,走回讲台之上:“说来听听。”
关山月拜了一拜,道:“我来兰庆院也许久了,着实不太明白,朱先生,我们为何要学这些东西?”
朱丹墨昨日也是在落英苑的,对此问并不意外,她把书放回书案上,示意立春不必再研墨,坐了下去:“你以为我们要学些什么东西?捉虫斗鸟之术么?”
张妙为首的女学生们细细笑了几声。
关山月不以为意,道:“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除了自己确有兴趣,或者以此为生之人,兰庆院所教学的内容,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朱丹墨的脸色难看起来,她冷声道:“你又要说什么歪理?”
关山月诚恳道:“我并不是在说什么歪理,这是我现下真实的困惑。”
“既然如此,”朱丹墨扫视众人,“有没有谁来为郡主解答一二。”
张妙自告奋勇起身道:“腹有诗书气自华,以琴棋书画修身养性,如此才能提高自己的才情与涵养。”
“之后呢?”关山月若有所思道,“这确实也是作用之一,但是提高涵养之后呢?”
张妙得意道:“自然是会令我心愉悦。”
关山月叹气道:“我方才说了,除却自己确有兴趣之人,她们习这些技艺自然是欣喜非常的,但对此毫无兴趣的娘子,也会觉得愉悦吗?”
张妙仔细一想,她喜欢画画,但是对其他三项确实并不擅长,欣赏他人倒是能得乐趣,让她自己亲自上手,确实没什么乐趣可言。
张妙犹豫不决时,柯雨嘉起身道:“就算不得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