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能让才艺上佳之人的才情得到他人的认可。”
“又是为了他人。”关山月轻声道,随即她提高音量,“得到谁的认可?世人的认可?然后呢?除却获得的掌声与赞扬也许能使人高兴一阵,但似乎也没什么大用处。”
陈乐荣在角落小声道:“才情上佳者,才可以觅得好郎君。”
关山月轻轻颔首,沉思道:“原来如此,苦心学习琴棋书画,是为了觅得好郎君,那在兰庆院所学的其他东西呢?”
众人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
琴棋书画,除了可以陶冶情操,也可以取悦夫君,礼仪教习是为了在夫家处处守礼懂节,女训女则,更是规训女子行为,不出差错,只有那女论语,是教女子通达明理,可也只是浮于皮毛。
这就是兰庆院教习了五年的女学。也是盛京乃至整个大宣女子们的所学。
如若这些东西并非自己喜欢,也不受夫君所喜,那么,除非家道中落不得不卖艺求生,这些东西在座的女学生这辈子都用不上。甚至不如钓鱼、种地的知识管用。
关山月扫视众人:“难道我们女子的归宿,只能是觅得好郎君吗?”
赵月素听着众人的话头被引向了关山月最初就想说的内容,忍不住起身道:“我们不是男子,不能科考,背负着家族的名誉,不能抛头露面,除了嫁人,我们还能做什么?除却学习这些,还能学什么?即使不甘又如何?你难道就能跳脱出去?”
她能不知道关山月在说什么吗?她不甘女子如此,她又何尝不是?但那又有什么办法?
关山月看着她,道:“我现下是跳脱不出,但是,总要走出第一步。”
众人望向她,她笑道:“男子所学之物,我们也可以学。”
“郡主所言何意?”朱丹墨的手指轻轻点着书案,将众人的目光又聚回自己身上。立春已经在一旁看呆了。
关山月恭敬地拜了一下,道:“朱先生,我知道,您年轻的时候是盛京第一才女,是以永兴十五年陛下兴办女学之时第一个就想到了你。我相信,您的才学绝对不止平日里讲授的这些,还请您教授我们真正有用的东西。”
朱丹墨看了一眼窗外聚集在一起的雨云,燕子低低飞过,她道:“你所说的真正有用的东西又是什么?”
关山月道:“松青院可学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兰庆院为何不能?”
张妙冷哼一声,道:“那如你所说,我也想问,我们学那些四书五经,是为了什么?不过也是多增加一些无用的负担罢了。”
“自然是为了让自己不再愚昧,为了让我们能与那些男子站在同样的高度。”关山月不看她,却与赵月素对视,“他们男子能做到的,我们未必不行,他们能学的我们为何不能学,这世间对女子的不公已经够多了,如果连平等求知的机会都不给,那女子未免太可悲了一些。”
末了似乎觉得说得并不够,她又补了一句:“在座的娘子们都是聪慧之人,难道就没有被家中长辈感叹一句‘可惜不是男儿身’吗?我们不必讨好别人,我们,也可以只是我们自己。”
赵月素心头一震。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她的上头有五位哥哥,个个对她宠爱有加,虽没听过那句话,可她每日都在想为何不能和兄长们一样实现自己的抱负。她并不喜欢学那些琴棋书画,可她还是样样练到了精通,为的就是不输任何人,可她是女子,天生就已经输了。
“倒也并非全为了与他人争个高低,读书使人明智,只有通达己思才能将世事看得通透,只有足够通透,才可活得肆意。”关山月定定地看向朱丹墨:“朱先生,您说,是吗?”
朱丹墨看了她片刻,摇头道:“你说的只是你之所求,但是在座的女学生,多数还是愿意与我学这些你瞧不上的琴棋书画。”
“先生,我并非瞧不上琴棋书画,这些都是高雅技艺,能精通这些,已经是人中龙凤,只是实在非我所求。”关山月遗憾道。她的请求已经和盘托出,朱先生不是没有才学,她是不在此传授。既然如此,她只能另求他处了。
关山月走出书案,在过道上行了个恭敬完整的弟子礼,郑重道:“朱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感谢这些时日的教导,也劳烦代我向金先生道句感谢。明日起,我就不来兰庆院了。”
周君怡连忙道:“那你以后要去哪?”
“松青院。”关山月笑着,窗外的雨终于落了下来,细细密密,滋润万物。
周君怡就是佩服关山月这一点,她做的每一样事情都那么肆意洒脱,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了,想怎么做也就这么做了,旁人的目光与非议她从来都不放在眼里。这是她从来不敢想也不敢做的,她只敢给婢女们起观溪、听瀑的雅名,无声地向家族诉说她的渴盼。而关山月不同,她与她们那么格格不入,却发着完全不一样但更加夺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