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允禾面上浮起一丝红晕,刚刚自己问的也有些莽撞,连忙跟江澈摆手道:“无妨。”
那老妇人还坐在地上哭诉,似是二楼的宴席未散,江澈派人先安顿下那老妇人,自己便回二楼去了。
温允禾这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她虽觉得苏如墨突然失踪的事有蹊跷,但现在实在也无力插手。
一狠心,不再看那老妇,回过头去询问那掌柜是否点清楚了自己的金银首饰。
掌柜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位娘子,实在不是我做黑心生意,你这些首饰虽然都精致,成色用料也是上等,一看便是上好的工匠精心制成,都城可能都找不出类似的首饰。
只是典当往往只看材质,这些精细首饰的款式手工费,怕是很难算进去……我适才估算了一番,这些首饰大约能当三百两。”
一旁的落葵有些看不下去了,喊了起来:“你这还不算黑心?这几乎是小姐的这么些年的全部首饰了,加起来少说也有近一千两了,你怎么可以……”
温允禾听到这个数字,心虽是沉了沉,但也明白这家典当行从不接受还价,拿着这么多首饰来典当的,自然是急需用钱的,这掌柜不过是看人下菜碟。
只能当三百两,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三百两……给姐姐置办一个小宅院,余下的倒也够她生活几年了。
于是拉了拉落葵的手,示意她不必再多说。
“掌柜的做典当多年,想必不会估算错,三日内,我要看到银两。”
掌柜自然是眉开眼笑:“这个您放心,三日内,绝对一点不差送到您府上。对了,还没问过小姐您尊姓大名,府上在哪呢?”
温允禾压低了声音:“三日后的戌时,你着人送到襄国公温府侧门即可,到时候会有人来接应。切忌不可伸张,此乃温府家事,不便让旁人知晓。倘若我发现有旁人知道此事,你也清楚我的身份,到时你这典当行可就不一定还能干下去了。”
那胖胖的掌柜自是没想到眼前这温婉可人的小女子竟也能说出这番狠话,在得知其身份后,恭敬了几分,连连点头道好,额上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温允禾见事情谈成,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强装着镇定:“如此甚好,那今日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转身示意落葵可以回府了。
从前的温允禾在蜜罐里长大,自己从小到大收获的都是善意与温暖,自然也想把善意都分享给他人。
别说是此等重话了,就是语气稍微凶一些都不曾有。
但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早已不是也不能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温允禾,世间人性,最是欺善怕恶,自己不先强大起来,又如何能保护他人?
温允禾深吸了一口气,这今日算是她改变的第一步,往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推开典当铺的大门朝外看,今天的日光倒是极好看。
夕阳将满腔温柔倾洒于众生万物,让人心头不由升起一丝暖意。
可明明快要下山,还耀得人眼睛发花。温允禾抬起手,芊芊玉指挡在太阳前,一丝微光从指缝中透出来,竟是别样的好看。
瞧了许久,她拾步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清冽的一声:
“温娘子请留步。”
温允禾回过神来,转身看去,是江澈,长身玉立在马车前,似乎有话对她说。
“娘子可是知道些什么。”江澈的声音很甘冽,像环佩轻碰时发出那种轻响,又带着一种清风拂耳的温润。明明应该是疑问,却用了一种很肯定的语气。
“什么?”温允禾一时没有会过他的意思,只怔怔地看着他。
江澈此时正背着光,原本就生的高大,在夕阳模糊的光线下,修长俊逸的轮廓更是别样的好看,整个人都沐浴在一片暖色的余晖中。
“你对梁城苏家的事很好奇。”江澈这一遍说的更直白了些。
听到他提起“梁城苏家”,温允禾一时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自己上一世从太子那听来的只言片语,顿时将手里的手帕绞紧了,只能苍白地解释道:“只是恰好遇见了,有些奇怪而已,公子这也要过问吗?”
江澈见她不愿多说,微微颔首,也不再继续问下去,而是躬身朝她作揖道:“刚才在典当行江某多有冒犯,只是娘子实在像我旧时所遇见的故人。不知娘子姓甚名谁,江某绝无轻浮之意,只是太想找到那仅有一面之缘的故人。”
遇见?上辈子遇见过算不算。
温允禾莫名有种感觉,感觉江澈上辈子帮她的原因,可能与这位旧时的“故人”有关,便有心试探,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的那位‘故人’,是有恩于你吗?”
眼前小姑娘一双杏眼脆生生地看着他,和八年前马车上露出的那双眸子太像了,一样的干净、纯粹,仿佛能融化世间所有的苦难,流露出的善意如澄澈的清泉。提到“她”,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更加温和起来。
“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恩情,没有她,我恐怕都熬不过那年寒冬。”
江澈的思绪又回到八年前,那时他还不叫江澈,家父位至太学博士,官虽不大,一家人倒也不愁温饱平和温馨,却只因直言上书,被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