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温府,天已完全暗下来。
温父温母见温允禾一脸倦怠,只当她是出去散散心,倒也没有多问,只是满眼都是心疼。
让下人快些备好碗筷,等着温允禾一块儿用晚膳。
一桌丰盛的菜,一家人其乐融融,还备了温允禾最喜欢的小吊梨汤,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仔细算算,还有五日就是万寿节了。
眼下银两的事情已经解决,接下来她只需要求阿爹阿娘带她去参加万寿节的皇宴就能见到姐姐了。
于是在用膳快结束时温允禾还是开了口:“阿爹,阿娘,女儿有一事相求。”
温父温母双双对视,自己这宝贝女儿往常都是想要什么就直接要了,“求”这个字,倒是很少听她说过。
“万寿节的皇宴,女儿希望阿爹阿娘能够带我一起去。”
温允禾本以为平日里对自己宠溺得不行、近乎于言听计从的阿爹阿娘定会同意带她去的,不想阿娘却一盆冷水浇在她身上:“融融,你才大病初愈,今日同意你出门已算是破例,还是在府上将养着好。更何况你之前最不愿学那些规矩,我们倒也由着你,但皇宴不比你平日参加的那些家宴,规矩可多着呢,又不自在。”
温允禾撅着嘴朝母亲撒娇道,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股小姑娘的娇俏可爱,语气却是出了奇的冷静:“就是因为女儿不曾参加过皇宴,此番才想去见见世面。女儿从前不懂规矩也不愿学,是总觉得有凌钦护着自己。眼下女儿也想为自己的未来好好打算了。”
温父温母愣住了,自己千方百计不想在女儿面前提起的伤心事,温允禾现在却这样轻飘飘地说了出来,仿佛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还懂得为自己考虑了。
温父温母只觉得自己这女儿好像在病后一夜之间长大了,再也不是之前那个被所有人宠着、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从前他们总盼着女儿快些成长起来,学会独当一面,而现在温允禾变成了他们期望中的样子,温父温母反倒是手足无措了。
温宁毅望着眼前的女儿,明亮的杏眼中充满了坚定。
眼前女儿的变化,让他不由红了眼眶:“好,好……融融啊,你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前段时日阿爹上朝,皇上倒也提起了这件事,似是有意赐婚你和太子,只是当时……哎,阿爹才没有跟你说。你正好去皇宴上见见那位太子殿下吧,若是不喜欢,阿爹早向皇上说明白就好。”
听到“皇上有意赐婚你和太子”,温允禾脸色一白,原来圣上这么早就有意赐婚了,太子的局是从这里开始一步一步布下的吗?
凌钦死后,她悲伤得不能自抑,聂廷轩的出现才让她有了好转,聂廷轩永远以最温和的一面待她,安抚她的时候温柔至极,耐心地陪她渡过了最难过的那段日子。后来得知她被赐婚于聂廷轩的时候,她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就接受了。
既然已经与最爱的人阴阳两隔,作为温府的嫡女她不可能终身不嫁,聂廷轩待她这样好,未尝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只是没想到温柔刀,最是刀人心,上一世的教训,真真是叫她痛彻心扉。想来可笑,连面都不曾见过几次,何谈情根深种、非她不娶,不过是贪恋温家的权势地位,娶了这温家嫡女,帝王之路才走得更加通畅。
聂廷轩为人狠毒阴鸷,为皇位不择手段,更是仇人之子,间接导致了姐姐的悲凉结局。这一世,她定不会重蹈覆辙,步上一世的后尘。
阿娘见温允禾一听到赐婚脸色就变得不对劲起来,还以为是她还没有走出凌钦战死的阴影中,嗔怪地看了温宁毅一眼,仿佛在责怪他好端端提什么赐婚的事。
阿娘安抚地抚了抚她的背,用轻柔的语气安慰道:“融融不想嫁就不嫁,没人能逼你,就是一辈子不嫁,阿娘也能把你护得好好的。”
温允禾听到阿娘的话,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把头靠在温夫人的怀里,闷闷地对温宁毅说:“阿爹,我不喜欢太子,我不想嫁给他。”
温宁毅虽有些奇怪女儿还没见过太子怎么就说不喜欢了,但见女儿这副怏怏的样子,也是心疼得紧,还是点头道:“好,那我过段时日便上书和圣上说清楚。”
“那阿爹阿娘,可是同意女儿去皇宴了?”温允禾摇着阿娘的臂膀,又可怜巴巴地望着阿爹。阿爹阿娘终是抵挡不住此等会撒娇的小女儿,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不过有一个条件,在这五天你可不许再出门了,乖乖在家学好规矩和礼仪。”温夫人温言提醒道。
“女儿遵命!”
……
三日后,戌时,温府。
已然到了与典当行约定好的交接银两的时辰,夜深人静,树影婆娑。
温允禾学了一天的礼仪,今晚想早早歇下,温府便已熄了大半的灯,只有廊檐下几只灯笼在夜色里泛出点点明亮。
温允禾让落葵在侧门候着,自己则开了半面窗,候着落葵回来。
月明如昼,遍地银辉,正是不冷不热的季节,一缕缕微风吹动,让人身心都放松下来。
温允禾坐在窗边,思绪也渐渐飘远。自己上次看到这样好的月色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