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母三迁,择邻而居。”
“孔子家儿不知骂,曾子家儿不知怒,所以然者,生而善教也。”
“跟什么人,孩子就会学成什么样的品性做什么样的事。”
“所以人一生下来,没有善也没有恶的分别,全在后天的培养与教育上。”
“秦国先祖虽处于蛮夷,但却重视国家发展,有壮志在心,平定纷争,一统天下有何不可?”
“孔圣你又为何见不得此?”
“谁统一了天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统一之后会给这天下带来什么?”
“若是秦国君主往后不知励精图治,苛税暴政,那它秦国就算现在能统一,也早晚会。”
“可若他改革出新,安民利天下,天下人自然就会拥护他。”
“民心所归,大事可成;民心所离,立见灭亡。”
“国家的发展在于民,而不在你我。”
范季说完,已是口渴难耐。
可孔子这里却连杯水都没得喝。
只好忍住了这份饥渴。
孔子忽地也站起身来,道:“好,好一个在于民。那我再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范季顿了顿,道:“寻一法。”
“何法?”
范季与他对视着,说道:“改命之法。”
“谁的命?”
“我的命。”
孔子看着他冷笑一声:“你的命?你口口声声说利民、为民,又为何要改自己的命,而不能像那些百姓一样,命定如何便如何?此等自私行径,你心中有愧否?”
他的话,每一个,都犹如一把重锤打在范季心口。
让他一字一震。
范季低下头,内心不断的挣扎、不断问自己。
有愧吗?
“无愧!”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声音铿锵有力。
又掷地有声地质问道:“为何要愧?”
“君子之修身也,内正其心,外正其容。”
“我寻改命之法,光明磊落,心中有正气,为何要愧?”
我要改命,那是我的事,影响不到别人。
我寻找改命的方法也是光明磊落。
我能改,那是我的本事。
我有不是用别人的命来填我的命,那我又为什么要愧疚?
孔子看着范季心脏位置,仿佛要将他内心看穿一般。
“正气?你可知,何为正气?”
范季不假思索道:“大丈夫以正大立心,以光明行事,终不为邪暗小人所惑,而易其所守。”
“行得正、坐得直,做事问心无愧,此也为正气。”
“惩恶扬善,救人于水火,亦是正气。”
孔子突然往前踏出一步,喝声道:“你助秦国一统,天下大战,死伤无数,难道这也是正气吗?”
范季顿时感觉有股巨大的压力压在自己肩膀上,想让他低头认错。
可他却不卑不亢道:“苦一时之苦,难道秦国不统一,这世上就没有战争,就没有死亡了吗?我推快了进程,让战争结束的更快,让人死得更少,让平稳的日子早一天到来有什么不好的吗?”
“我自问无愧!”
孔子又往前踏出一步,高喝质问:“你想改命,难道不是因为自己的自私吗?”
范季只觉得压力再增,额头上已经出现汗水。
却大笑一声道:“我心直意正,坦荡光明,这是我的本事,有何不可?”
“我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能做我要做的事?”
孔子再次踏出第三步,几乎与范季脸碰脸。
厉色沉声道:“当真心直意正,问心无愧?”
范季的压力来到最大,身上已是汗水涔涔。
他不明白,孔子为什么要一直逼问他这个。
可是问问内心。
自己好像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
行得正坐得直,善恶分明,也从没有滥杀无辜,仗势欺人过。
他回道:“问心无愧!”
图书馆中。
数百名儒家弟子都在面面相觑。
看了看一动不动到现在的范季,有人小声提醒道:“国师,国师,您都看完了。”
见他仍然没有反应,众人大为疑惑不解。
孔圣留下的亲笔圣典就这么些,范季已经全都看完,却还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甚至,手里拿着那最后一副竹简,好像失了魂似的。
“师叔,您看这……”
面对这样的局面,伏念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来到在一旁打盹的荀夫子面前问道。
荀夫子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没有作声。
“喏。”
伏念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就是随范季去,不要打扰他。
刚转身准备交代那些儒家弟子,却在这时,图书馆内刮起一阵微风。
原本还昏昏欲睡的荀夫子猛地睁开眼睛。
蹭一下站了起来。
看着范季仿佛入定般的背影,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这是……浩然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