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的关系骤然紧张。
葬礼的消息传出去这么久了,也仅有与魔界交往密切的瑶仙池、雪舞宫派了长老前来,修界其余宗门毫无动静。
而百里晏川竟然敢出现在这里,阎刹有些讶异。
领头负责仪式的魔将顿时僵住,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由黑魔神出面主持大局。
“仙尊不远千里而来,想必师妹在天之灵也有所慰藉,我等还需送棺下葬,仙尊可先至幽冥宫小坐。”黑魔神礼貌笑道。
阎刹看向喜上眉梢的黑魔神,她这位师兄,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加掩饰。
她死了,少主之位空出来,不出意外黑魔神将成为新任少主,难怪他待杀自己的凶手如此亲切。
百里晏川轻轻颔首,“无碍,我随诸位一同送棺。”
话音将将落地,人便如游鱼一般挤入了人群,他本就穿着一身白,与众人身上的寿衣站在一块倒不突兀。
众人伤心的情绪被他打断,一时之间都投来奇异的眼神,而他丝毫不觉,自动将那些如炬的目光隔离在外。
看着身边莫名从容的身影,阎刹惊讶地瞪大了眼。
两滴假惺惺的泪珠还挂在睫毛上,与她顶着的这副貌美皮囊相结合,倒有几分楚楚可怜。
而这副动人的模样落在百里晏川眼中,恰如狐狸精的虚伪做派。
他轻嗤一声,冷厉的视线对上阎刹的,阎刹偏头避开,试图站得离他远些,不想被他看出端倪。
阎刹身后的斐望已经炸了毛,狠狠瞪向百里晏川,默声警告他离远一点。
两人各不相同的反应很是有趣,阎刹躲避的一番小动作已经被百里晏川解读成心虚的表现。
果然,百里晏川心里暗道,其中一定有蹊跷,阎刹死了,薛刃却并不伤心,还一直躲避自己,他一定知晓些什么。
斐望是只心思缜密的老狐狸,连戏也做得全套,而薛刃则稚嫩许多。
看来,得从薛刃这里下手。
百里晏川不动声色地暗自分析。
出殡队伍一路绕过长街,上了骨山,坟已挖好,只需埋棺即可。
骨山阴气重,瘴气雾白。
阎刹站得久了,有些瑟瑟发抖,还好手上捧着一个小暖炉,掩在宽大的袖口下。
地上有些凹凸不平,还覆着薄雪,阎刹不经意脚下一打滑,一个趔趄稳住身形。
视线里闪过一截带着精细暗纹的衣袖,一转头,竟然是百里晏川又悄无声息地凑到了她后侧。
百里晏川瞥见她刚刚脚底打滑时露出的手和手指上的冻疮,眼底复杂地道:“竟然这样柔弱不堪。”
这声自言自语的轻喃恰好被阎刹听见,莫名其妙被嘲讽一番,她颇为无语。
可现下也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她只能贯彻以沉默应对一切的手段,装作没听见,认认真真地目视前方,看着人埋她的棺材。
这棺材虽然只是衣冠冢,但里面可是有她的弯月刀和噬风鞭,她还得找个时机拿回来。
百里晏川看着面前人单薄的背影,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他从她身上,嗅到了浓郁的、属于阎刹的气息。
从前阎刹总混在人群中捉弄他,次数多了,他便记住了她的气息,即使她混在如潮的人流中,只要一靠近,他便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她身上有一种辛辣、刺激的气息,几乎要刻在他骨髓中,绝不会认错。
这种气息若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那必然是十分亲近之人。
浓郁到这种程度,大约要夜夜同眠、水乳交融才可。
连斐望那只红狐身上都没有,唯有薛刃一人身上留存着这样的气息。
这些时日,百里晏川只要一阖上双眼,阎刹亲吻他再坠入火山的景象就出现在他识海中。
柔软温热的触感还停留在他唇边,麻麻的,一直延续到心口。
他甚至没来得及问她,她为何想杀他,却又要吻他。
只是为了戏弄他么?她成功了,觉得有趣么。
也罢也罢。
她堂堂魔界少主,放浪形骸又游离于情场之中。
他一介小小灵修,没见识过也正常。
千万...不要乱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