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无表情,只是冷冷昂头站着,也不回答。何训义有些尴尬,干咳一声,道:“这几日实是怪那些衙役,下手狠了些,将两位稍稍打重了些,我已经吩咐下去,那些家伙都罚打了二十大板。”果然不远处传来打板子声和人叫苦喊饶声。见两人仍是毫无表情。陪笑道:“现已查明,你们实与张绵匪帮没有联系,你们现在没事了,来呀,给两位松绑,带下去好好安顿,叫上好的大夫给两位治伤。”一鼓作气,不到半刻工夫,就这样将一桩铁板钉钉的谋杀大案“平反”了。他面带得色,手理胡须,瞅着手中案卷,大概是对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领深为满意,命道:“退堂。”
当下几个仆从毕恭毕敬地将肖羽与张敏知带到一处精致小院,这里红墙青瓦,碧窗净室,干净齐整,有理有条,布置得十分舒心得体。仆从侍候两人沐浴,仔细清洗伤口,一个医官头戴麻冠,脚踏风耳毡靴,身穿青布白边袍,手里提了一个药箱,来给两人检看伤势,开了几幅中药,交给仆从出去抓买,又给两人贴了几块膏药,吃了一些去火解毒的跌打丸,不多时,肖羽但觉伤口疼痛减轻了许多,神清气朗,不禁为之一振。医罢伤,又摆下了一桌酒菜,有清蒸的,有火烤的,有油煎的,有热炒的,山里跑的,空中飞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当真是一桌极其丰盛的席面。两人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心下虽甚是惊疑,但想起这些天来所经受的苦难,实应大大地补偿一番。想是那知府欲消解他们的怨愤,故此好生招待,不欲生仇也。但那少年去见过知府后,那知府便对两人礼敬至此,实不知那少年是用了何等手段令知府前倨后恭至如此,真是颇费猜疑了。
席毕,两人酒足饭饱,在精致的纱帐绣被床里大睡了一觉。醒来已是次日上午时分,日光晴照。均觉此地不可久留,向外就走。一个差役迎上前来道:“两位请慢走。我们知府大人送上一点盘费,算是对两位的一点敬意,请笑纳。”后面两个仆从手里各捧着一个精致托盘,一个盘子里放了一盘金光闪闪的金元宝,另一个盘子里放了一盘银光夺目的银元宝。
两人身上一分也无,正缺盘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老实不客气地收下。上马仍是向北而行。一路上猜测那少年身份,只觉这个少年大是古怪得紧,行止为不出人意表,来历更是神秘得很,无从猜详。只是那少年如此救命大恩,不知该何以为报了?
一路上张敏知寻思,虽然家规有定,不向外轻传武功,但肖羽是自已义弟,情深谊重,当不在此列。乃打破陈规,开始教肖羽一些入门的基本功夫,如轻功,暗器,拳法,掌法,内功等,发现肖羽的内功竟已小有根基,练习之道乃是内家正宗功法,不由又惊又喜。那日金秋在远远一旁私授了肖羽上乘内功吐纳心法,他却不知了。肖羽得此良机,当然用心学习。因为年纪已大,根基却浅,要想长进,实须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努力。况且他资质一般,不过中人偏下之资,乏颖悟顿彻之慧,是以唯有日日勤奋,磨励抵足,悬梁刺股,极是用功。张敏知见他学得刻苦,也是欣慰,乃将技艺倾囊相授,用心点拨。肖羽一路学武,赶路时时也如着了疯魔般在马上起舞,手里拆解,口里喃喃自语,路人掩口偷笑,当作疯子。张敏知亦是微笑。劝他无须太过用功,这练武之事须水到渠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功,不可急躁冒进。肖羽听了心有所感,方将那贪多务得的心给压了,自此依着义兄之言,循序渐进,将基本功打得扎扎实实。须知张敏知家学渊源,实是非同小可。其父张绵乃是江湖不世出的奇人广成子的弟子。广成子一代世外高人,只收有一个徒弟,便是张绵。张绵一向行侠仗义,匡扶危弱,致力于反清复明大业,认为欲推翻清廷,须得集万人之力,乃用心于兵法阵图,胸欲藏百万之兵,图决胜于千里之外。广成子胸罗万机,天文地理、九宫八卦、医星卜象、琴棋书画、机关消息、兵法阵理、撒豆成兵无一不精。见他如此,乃将兵法行军布阵决胜之术一并授之。故张绵于武技反而生疏,但其武功得到广成子真传,岂可等闲视之?张敏知自幼随其父修习正宗天山派武功,已有根基。用心指点下,肖羽武功果然突飞猛进,再非当日那武功低微的小子了。
非止一日,两人饥餐渴饮,风行露宿,这日问起行人,知道北京城离此已不甚远,心下高兴,催马快行。正行间,忽见一队道人身穿着灰布长袖道袍,头上发垛上插了簪子,腰间负着长剑,步履整齐,都低了头,神神秘秘地向前跑去。两人也不以为意,又行了半个时辰,却见一队和尚身穿着灰布棉纳直辍,脚上踏了黑帮硬底皂靴,腰间负着戒刀,步履整齐,也都低了头,在一个中年长须和尚的带领下向前直奔而去。两人想起适才那一队道士,心中讶异,瞧他们如此赶路,只怕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好奇心起,本想去看个究竟,但这些人身法太快,他们虽骑马攒行,竟自追赶不上,只得罢了。
再过得一刻,只听后面马蹄声起处,一骑马如电般冲上前来,马上乘客约摸四十上下年纪,高瘦的身材,深陷的眼眶与两颊,现色腊黄,仿佛久病初愈的样子。太阳穴高高隆起,显是身负极深的内功。那匹马全身白练也似没有一根杂毛,当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