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几样,余下的向来做了赏赐赐给信任的官员与后宫宠爱的妃子,是以收到这赏赐的人还要行大礼谢主隆恩呢,可咱们陛下哎,你也不是不清楚。”
“你是说”
“呔,你这是装糊涂还是假聪明?难道还得我给你一一道来才是?却说这陛下啊,性子如此孤僻奇怪,整日闷在得闲殿没日没夜地处理政事,一上朝便阴着一张脸,听说,他还会动手打人哩
伺候他的小丫鬟那个身上不青一块紫一块?你去问问,文武百官哪里有不在背后骂他的?
其中啊,尤以定国侯薛潜薛大人最为愤慨,再来说后宫吧,我且看啊,咱们陛下该是诸国中,最是清心寡欲之君王了,偌大个后宫竟然没有一个人,还真是到了世人皆勿之,人人都不愿意嫁的地步了”
“”
“前些年还好,长欢公主未出嫁,也算给陛下做了个伴,现在长欢公主亦出嫁了,偌大一个宫,独有陛下一人,你且说,那些饭菜若不减半,还能交与谁呢?”
“原来如此。”
“嗯?” 她未曾听清,于是又问:
“阿宁,你对此事可有什么想法?”
阿宁抬眼望她,顿了顿,而后问道:
“三宝,你也同千万世人一般,厌恶陛下吗。”
三宝顿了顿,讪笑一声:“也也算吧。总觉着,大家都这般说,总不是空穴来风罢?我若不跟上去说几句,便显得像个异类了。”
阿宁不再说什么。
临近午膳之时,本在泉井旁清洗蔬菜瓜果的阿宁被人叫了过去,此人名叫何婶婶系为九姑娘身边的一大帮手,算得上膳房心心知肚明的二把手。
何婶婶长了一张和眉善目的脸,比九姑娘年轻三四岁,约四十五六的年纪,笑眼眯眯地拉着阿宁道:
“我听九姑娘说,你尤其擅长挑选食材,搭配之道?”
阿宁笑道:“不过九姑娘客气抬举罢了。”
哪想何婶婶根本不管她在客气与否,直接拉了她的手做亲密状,道:
“等下你便去干肉房里瞧瞧,看看那些干货晾的怎么样了,这些东西过了冬,也熟了大半,该开坛的开坛,该松土的松土。
最缺的啊,就是像你这么一个懂食材,且还细心谨慎的人,阿宁,九姑娘在众多丫头中就看好你,你可万不能叫她失望了。”
事情哪能如此简单呢?
干肉房离着膳房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大体上是在这百亩御膳房中,可一南一北,来回也要花上小半个时辰。
阿宁在路上填了几个白|粉馒头充饥,辅同了三宝二人去了干肉房整理食材。正如这干肉房三字所言,其中堆放的食材多是需长久腌制,烤熏,保存之物,譬如北方地区的各类豆酱,大酱,南方地区的腊肉,熏鸡等等。品种繁多,数不胜数。
三宝瞧着这么多东西不免感叹:
“想不想这里存了这么多东西哩,真是大江南北,东西两方的特产都集齐了,呀!是腊肉!”
三宝来自南方某个小县,每家每户到了秋冬之际都要提前备好腊肉过年,肉质筋道可口,还能保存很久,因而很受欢迎。
阿宁将其中一块提起来,闻了闻,三宝学着她也闻了闻,她听见阿宁道:
“这并非腊肉,却是西北地区一种独特的制肉法子,名为熏肉,与腊肉极为相似,可熏肉肉质更紧实,是以在熏之前还以温油先浅炸了一下过滤了水分。”
三宝又一闻,果然闻出了一点点菜花油的味道,不自觉地搓紧双手冒着星星眼看着她:
“阿宁阿宁,你可真厉害,就连这个也知道!我看啊,膳房里那些年长的御厨们怕都没有你厉害哩!”
阿宁笑而不答,只叫她专心分类,别弄到晚膳的时候还回不去,届时耽搁陛下的晚膳便不好了。
三宝哦了一声,无心说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整个御膳房里啊,怕就你对陛下的一日三餐上心的很。”
回头看阿宁,后者却面色淡然地将一块咸肉放在一边,神色无异。
皇帝的午膳早已叫人送去,午后斜阳懒懒,专心工作各司其职间,转眼日落西山,洒下火红余晖,而她们也终于在晚膳前回到了膳房。
何婶婶问她情况如何,阿宁便如实相告,三宝在一旁不时插一句嘴吆喝一声,夸赞阿宁多么厉害,多么细心,多么博识云云,何婶婶拉着她的手笑得很是满意。
阿宁却越过她,对着那靠坐在青石板上的人轻轻颌了颌首。
九姑娘一向精神矍铄,可许是刚备好晚膳的缘故,此刻的脸上带了一丝疲惫,她望着不远处的阿宁。
对方向她颔首,却无半点低她一等的卑贱,她的背脊很直,那双带着故事的眸子也并非这屋子内外那些小丫头能比。
有些人的光芒石注定遮掩不住的,纵使隐于布衣。
阿宁啊阿宁,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且待我验你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