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你留下来陪三舅聊聊。”柳三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冬仔。
“可是……”
“别可是了,你们几个朋友天天见面,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就这样,蔡恒星酝酿一天要如何拖解一点下水,被半路杀出来的三舅全搅黄了。
那三个一出店门,柳三江就放下了筷子。“你是怎么认识娄立冬这孩子的?”
“……不就是他来工厂应聘才认识的吗?”蔡恒星想到他们在游戏厅闯的祸,有心遮掩。
“你会请一个刚入职的实习生吃饭?给我说实话!”柳三江怒斥。
“这孩子是个孤儿,领导说公司要多关照,所以我……”
“他说他是孤儿?”柳三江惊讶地。
“简历上都写着啊,父,娄天宝,已故,母,吴秀珍,已故。”蔡恒星想起了那份印象很深的简历。
柳三江脸上闪过一丝震撼之色,旋即陷入了思考,很快他想通了,皱眉瞪着蔡恒星。“死仔!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告诉你!这孩子背景不简单!”
蔡恒星不以为然地:“能有多复杂?顶多就是打了个群架,人家还是重点高中的……”
“有什么问题由我判断,你就老实交代所有细节!”
话已至此,蔡恒星只得从如何欠下解一点的人情债,解一点如何把冬仔带来求职,他又是如何助力了一把全交代清楚,这次他不敢隐瞒冬仔脑袋受伤,解一点说他们前几天在战神游戏厅打群架,砸了一台游戏机的事,说完还一再解释:“一群古惑仔调戏解一点,冬仔是见义勇为才受伤的,后来打群架误砸了游戏机也不能怪他们……”
柳三江瞪了蔡恒星一眼,起身去打电话了。他打给了龙山派出所,了解了那晚战神游戏厅打群架的始末,回来就把摸头不知脑的蔡恒星又骂了一顿,这才长叹了一口气。“一眨眼,当年那个小可怜长这么大了。”
“小可怜?你以前认识冬仔?”蔡恒星更震惊了。
“十二年前,我那时还是巡警,那年八月市里举办了一个埔岭民俗工艺博览会,我晚上巡逻……”柳三江端起茶抿了一口,陷入了回忆,“那天是开学前一天,对,1983年8月31号,831,这个数字印象太深了,那天下午开始挂八号台风,晚上11点多,雨下得很大,我在会场边遇见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他说跟着邻居哥哥出来玩结果走散了,小男孩能背出自己家地址,来找警察叔叔送他回家。”
“小男孩就是冬仔?”蔡恒星好奇地。
“是的,他就是娄立冬。”
“他那时还不满六岁,真聪明。”蔡恒星由衷地称赞。
“确实是个聪明孩子,也很乖。车进不了步行街,同事把我们送到了下角巷外面的主街,你不知道那晚雨下得有多大,又是打雷又是闪电,吵得都听不见人说话,我只能把娄立冬藏在雨衣里抱着走……”
不知怎的蔡恒星的心揪紧了,他感到了危险临近。
“他家是临街一个很旧的铺面,娄立冬突然说:‘警察叔叔,我家到了。’他脖子上挂着钥匙,我放下他开了门,我雨衣在滴水本来没打算进屋,娄立冬先跑了进去,大喊着:‘妈妈,警察叔叔送我回来了……’然后就尖叫起来,我马上冲了进去,他家是前店后屋的格局,冲到里间屋子时,我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一幕……”
“看到了什么?”蔡恒星都快透不过气了。
“到处是血,地上一条血迹带,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他的上半身,准确地说是他的腋下正被一个女人从身后架着,往后屋拖。当时孩子在哭叫我又冲了进去,女人吓得放开了手,那个男人的身体没了支撑,一下跌在地上,更可怕的情形出现了,就那一跌,一个刀尖从男人胸口贯穿出来,我没想到那男人背上原本就插着一把刀,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起命案在眼皮底下发生,完全阻止不了,只来得及捂住了那孩子的眼睛,当时吴秀珍瘫坐在地上,她在哭,在叫,撕心裂肺的那种,但喉咙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那场面让我现在想起来还头皮发麻……”
蔡恒星目瞪口呆,手脚冰凉,牙齿打战地:“那男的,死,死了?”
“死了,后来才知道他身中两刀,一刀前胸穿入伤,第二刀是后背刺入的,没拔刀,我们到场时最后那一跌直接贯穿了右肺,当场死亡,不过后来法医说他前面受伤失血过多,本来也只剩一口气了。”
“他们是什么人?”
“男的是娄立冬的爸爸,娄天宝,女的……是他妈妈,吴秀珍。”
蔡恒星脑子一嗡,整个世界退离几丈开外,几秒钟的空白后,冷汗才涔涔而下。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轻飘飘传来。“后来呢?”
“吴秀珍被捕,不过她精神崩溃了。我也是第一次经历命案现场,吓得不轻,万幸的是那孩子没出事,我们把他带到派出所住了几天,后来他大伯接走了。”
“凶手是吴秀珍吗?”
“当年我和那孩子都是人证,凶器是水果刀,从现场痕迹分析,他们之间有过争吵和搏斗,后面厕所摆了电锯和砍骨刀,应该是准备把娄天宝拖到后面分尸的,种种迹象表明吴秀珍是最大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