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一早,阴雨绵绵,杨真真说什么也要走,老太太主动提出桃花开的时候去桃花庵朝见圣母,并奉上两百两香火钱,两匹白的细棉布,两匹灰蓝色棉布,让庵里的人都里外做身新衣。
又给了她两百两银子的辛苦费,说一百两是故事讲得好,一百两是给老三治病的诊费。
满载而归。
到了山上时,刚过中午,雨越下越大,但再大的雨也浇不灭杨真真和师太的兴高采烈。
把两百两银票、四匹布交给师太,杨真真建议拿出几两银子买点棉花,趁着年前这几天把四个人的外衣做成夹袄,被子换成新棉絮。这个美好的工作就交给桃花庵专职裁缝妙和和妙安。
作别师太后,杨真真立马回到庵房,换过衣服就开始盘点自己的私房。
居然有二百三十九两三钱。
银子啊银子,事空空业空空,思来想去要发疯,这也空那也空,唯有想你最轻松。
穿到这里半年多,杨真真才终于找到点感觉。当然,安全感还不够。前世虽然自己不屑存钱,但存款也是七位数的。
这些钱算是偶然所得,要想稳定长久的收入,还得靠她的蓝图。
下午,杨虎来时,杨真真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雨停后和杨梅去县里买点棉布和棉花,给家里每个人做身袄子,棉絮统统换成新的。并叮嘱买回来之前不要告知王氏。
第二天一早,背着两个大背篓又提着两个大包袱的兄妹二人刚进门,就接收到王氏连哭带笑的输出,王氏一面肉疼地骂着二女儿大手大脚,一面高兴地把东西都收拢起来。
第三天下午,杨真真就收到王氏连夜做出的贴身小夹袄,还有杨虎找补的一两多银子。
杨真真心里暖暖的,又盘了下银子,准备过年的时候给杨松王氏十两过年钱,给家里每个小的四百文压岁钱。
二十七那天,杨芳又回了老杨家,这次是和姑爷一块回的,空手回的。两人揣着心事,勉强和弟弟妹妹打过招呼后坐下来,强颜欢笑与杨松王氏寒暄了半天,才嗫嗫嚅嚅道出回娘家的目的:借点银子。
刚开口,就被王氏一口回绝了。开玩笑,她是有几两银子,可那是给儿子攒的,可没扶贫这个用处。
杨虎听到姐姐姐夫是来借钱,赶紧拉着杨梅杨豹回了房间。当然,这种土墙房子不隔音,只要想听,都能听个八九不离十。
杨松拉了拉王氏的衣服:“你等闺女和姑爷说完再说。”
原来女婿的大哥的儿子,就是老林家的长孙出事了。腊月二十五的时候,镇上一户人家屋顶漏雨了,亟需请几个小工去翻瓦,林家大孙子正好在镇上想找点过年钱。人家问他哪里的,说下马村的,问他多少岁,十四岁的孩子抖机灵,就说自己十七了,问做过瓦匠没,谎说搭手做过,别个就带上了他。抖机灵的傻小子根本没做过这种上房的活,才干了一个时辰,一脚踩空就从房上摔了下来。
主家很不高兴,说快过年了,翻个瓦还带血,送到医馆就不管了。
这年头打小工的都是闲散人员,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你做得下来就接,做不下来就不要接,生死自负。
一起干活的人就通知了下马村,村长又通知了老林家。
老林家才知道大孙子受伤了,在医馆躺着等人带钱救命呢。林家大哥和他爹揣上一两多存银,赶到镇上。医馆老大夫已经好心帮忙用绷带止住了血,就是左脚摔折了,接腿和后续的药费除掉带去的一两五银子还需要五六两银子。
如果不接腿,运气好呢,腿伤还是能长好,那腿长好后就会短一截,走路就是瘸子;运气不好呢,断处一直长不好。断处一直长不好又有两种情况,不感染呢就是长期肿痛,感染了就有性命之忧。
看着痛得脸色发青等着接腿的孙子,林家父子一筹莫展。林大哥在医馆守着,林大爷回家筹钱。
算上今天,那倒霉的傻小子,在医馆都躺了两天了。
穷人筹钱的难处就是穷人的亲戚都是穷人,穷人的朋友都是穷人,穷人的左邻右舍都是穷人。穷人筹钱难的重要原因还有一个,偿债能力低下,别人好心借出的钱很大可能一去无回。
如今王氏就是这样想的,她一方面觉得姑爷开了口,为了女儿好,怎么都得给几个钱,一方面又觉得林家这个穷法,借出的钱估计就是打了水漂。
“芳儿,老林家兄妹五个,各家都去借借看啊。”王氏权衡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推出去。
“娘,除了我,另外几家都在下马村,第一时间就去借了。”
“没借到?你有个妯娌家里还可以啊,我记得你说还养了猪的。”
“娘,几家一共借到了六百钱,村长借了一百钱,村里人凑了一百钱。现在还差差不多五两银子,婆婆让我俩回来看看,看家里能不能多借点。”
“想啥好事呢,还多借点,家里就这个样子。”王氏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杨松又扯了扯王氏衣服:“姑爷家也是没法了才来上马村,那孩子还在医馆等着救腿呢。”
姑爷和杨芳的头都埋得低低的,一副对不起人的样子。自古借钱就低人一等,何况还是到同样没钱的娘家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