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意柔如春日柳絮,却听得海棠面色大骇,勉强扶着窗沿站稳身子。
方君竹蹙眉,“郡主怎知这差事会交给三皇子?”
虽说三皇子势力渐起,但东宫位置巍然不动,圣上无废储之心,年终尾祭这样的大事又怎会轻易落到三皇子头上。
他面上便带了质疑。嘉行冷冷看他,“我既敢说必定是有十足把握,你若是不敢就算了。”
她便扶着随从起身,不耐烦地说道,“我原来还以为你有几分雄心壮志,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难怪轻易就被人算计断了腿,真是无用。方二公子就当我今日白来了,告辞!”
海棠闻声躲至一旁,正巧有下人过来送药膳,她忙给人塞了块银锞子,接了药碗迎上来,“郡主。”
嘉行上下打量她一番,似笑非笑,“倒是有个痴情的,瞧着这是不愿随我回去了。既如此,你就留在这罢,也省得你‘身在曹营心在汉’,恨我耽误了你们这对痴情鸳鸯。”
“多谢郡主。”她极乖顺地福了福身。待送走嘉行郡主,她在门口又立了片刻,才悄声进门。
方君竹正心烦意乱,察觉有人进来,闭着眼骂道,“滚出去!”
海棠悄声上前,伸手按上他的肩。
那柔荑似无骨般轻轻贴上他的胸口,方君竹猛地睁眼,“放肆——”
待看清对面之人,又错愕道,“怎的是你?”
海棠柔声道,“我求了郡主,留下来侍奉二爷。”
她虚虚靠在他身前,含烟眉里卷着浓重哀凄,“我见不着二爷,食不安寝夜不能寐。不如留在这做个端茶倒水的丫鬟,只要日日见到二爷就好。”
方君竹心下微动,“好在还有你。”
他便要似往日般将人搂入怀中,忽地想起那腿,猛地推开她。
海棠紧捉他的手,“二爷何至于此?”
“我知二爷如今心里不痛快,可我不在乎,我只要二爷好好儿的,情愿此生侍奉在侧。”
她一厢说着,又试探般靠上来,轻抚上他的胸口,“只求二爷别嫌弃我。我愿做牛做马,永远陪着二爷。”
方君竹闭了闭眼。停了半晌,那手终究落到她身上。海棠顺势脱了绣鞋,虚虚靠进他怀里。
“二爷放心,咱们来日方长呢。”
…
晚晌孟常行回府时,孟幼卿正在宁辉堂服侍老太太用膳吃药。
如今上京已入深秋,金桂已谢,早晚渐有刺骨的冷意。
天一冷,老太太的咳症也渐重了许多。加之如今没有二房在旁说笑,日子愈发冷淡,便是孟幼卿日日过来陪侍也无从进展。
今儿她照常侍奉祖母歇下,又嘱咐着宁辉堂的人夜里留神,这才回自己的院子。
才转过二门,便与孟常行打了个照面。孟幼卿福了半礼柔声道,“大哥哥。”
“祖母歇下了?”
她低低应了声,与兄长并肩行走。
孟常行又道,“我前日去给她老人家请安,瞧着她精神是不大好。倒是有几回想问三弟的近况,许是迁就我的缘故,终究也没细问。”
夜风穿堂而过,他上前半步,替妹妹挡着寒气。
孟幼卿微微一笑,“祖母从前疼他,一家子血亲,怎的也是骨肉相连。”
好在老太太还算是拎得清,知道保全孟家的名声,否则她还要费心再杀一回二房。
她扣紧披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大哥哥怎的忽然提到二房了?”
“案子就快要了结了。徐猛斩首示众,三弟……”孟常行顿了顿,改口道,“孟常德处以流刑,明日离京。”
流刑?
孟幼卿微怔。
徐猛一事上孟常德最多只能算作牵连,因此事被施以流刑,罚的委实不轻。
她试探道,“这案子是谁审理的?”
孟常行不疑有他,“自然是容与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就是分了家我也要避嫌。对了,”
他似忽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摸出一份书简递给她,“这是方才回来时二门上递进来的,说是镇北侯府给你下的帖子。”
孟幼卿心下一动,忙接过来。那上头字迹娟秀,正是出自海棠之手。
孟常德不知是何情势,皱眉劝道,“镇北侯府这样的人家还是少去为好,家风不正,省得惹一身腥气,污了妹妹的名声。”
“我知晓的,”她弯了弯眉眼,“多谢兄长记挂。”
等到次日,孟幼卿一早去给宋氏请了安,便叫人套了车,直奔城外安华寺。
先去正殿拜上三番,又添了香油,有小沙弥在前引路,一路到香客所下榻的后院。
海棠早已候在廊下,她乔装的严实,浑身裹得只露出一双桃花眼,险些叫人认不出来。
见着孟幼卿,她先四下打量一番,见四下无人才上前道,“孟姑娘。”
孟幼卿静静看她,“看来在侯府混得不错。”
海棠眼底便带了些许得意,“那还要多谢姑娘抬举。”
她从袖中摸出一只青玉佩来递给孟幼卿,低声道,“他如今性情大变,对谁都起疑心,我也只能以到寺里上香祈福为由与姑娘说话。
“他出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