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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便凝滞了起来,甚至带了点死寂。
就像她前世死的时候那般,暗沉沉的屋,枯了的染牙水仙,还有经纬分明的床围,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明晰,明晰且死寂。
沈南宝忽然毛骨悚然起来,也终于想明白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
她正要开口。
萧逸宸却看了过来,那目光笔直锋利得,矛一般的将沈南宝架在那里,动弹不得。
沈南宝只能硬着头皮,等他道:“虽是如是说,但这事于女子来说,太过艰险,也太过坎坷……”
他停了一停,声音混在春风里有了些融融的暖意,“我会告了人,散出风声说‘公田法由你提出’这事是子虚乌有。”
沈南宝愣了一愣。
他的声音却又缓了一分,“五姑娘活得通透,但活得太通透,势必劳心费神,情深不寿,万事还得得过且过的好。”
没头没脑的关心,叫沈南宝有些怔住。
她剌剌看向萧逸宸,却见他也回望着自己。
落日的余晖洒过来,揉得萧逸宸那脸上的神情一团模糊,只有那微挑的眼梢下迫出一丁点的柔光。
而这点柔光,她曾从不在沈府的哪一个人脸上见着过。
想来都觉得嘲讽。
沈南宝心口有些发紧了起来。
忽而一阵风来,扑得周遭树丛飒飒剧响,刮得她睁不开眼。
沈南宝索性垂下了眸,喉咙却像塞了棉花,堵得声音嘶哑,“殿帅说得极是,只是人生在世不称意十有八九,谁能事事如意?我出来许久了,再不回去,只怕祖母要找人来寻了。”
言讫,她屈了屈膝,没等萧逸宸说话,便循着方才的小径折返而去。
殷老太太果真在那儿打发着人要来寻她。
沈南宝行止有自己的风致,虽步履匆匆,却有股子温软从容,让旁人一眼望过去,不觉失礼,只觉得清雅。
殷老太太明白,这是从骨头里生长出来的美。
但世人大多都只美在皮相,只有沈南宝,是骨相皮相一应具有。
殷老太太望着,那紧蹙的眉头不知为何更紧了几分,“这春日宴你从未来过,心里图那个新鲜,一时流连忘返我也晓得,不过到底得注意了分寸,别叫旁人看笑话才是。”
她沉着声的耳提面命,听来倒像是她多善解人意。
其实无非是为同样匆匆归来,却倾髻斜簪的沈南伊转移视线罢了。
沈南宝内心嗒然,面上却恭敬十足,“祖母教训的是,日后我谨记着,万莫敢再错处了。”
她做足的乖巧,殷老太太脸上这才有了点飘忽的笑意,望了望众人,见皆在场,便道归,一行人才各自上了马车。
将到傍晚,各个马车才到府上,众人随着殷老太太登门入室。
早间临行前,彭氏下了令,叫人将窗户槅扇皆洞开着,散一散冬日积攒下来的炭气。
正堂此时还四面开着槛窗,银钩小月透过爿爿云霾倾泻了进来,水似的淌了满屋,轻轻淡淡。
沈南伊就在这样景色下,锤肩捏腰,小声闹着身子酸痛。
殷老太太眼见着,那脸上的平和一点一点地褪了下来,在银练的月色里显得无比冷肃,“伊姐儿,今日你可晓得错?”
沈南伊蓦地被点名,身子一怔,讷讷看向殷老太太。
殷老太太见状,敛着的怒气一瞬间没刹得住,拍着椅子的把手就喝,“我先前瞧着众人在,不好训诫你,便任你玩了一日,你倒好,玩得心快,都把自个儿做的那些蠢事都抛在了脑后,可见平素陈娘子教导你并非偷工减料,是你自个儿忘性大,学不出气候,所以才在人国公府夫人跟前这般现眼子!”
一句比一句重,砸得沈南伊面无血色,蠕着唇想反驳,抬眼却看到殷老太太那双眼睛。
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虽说被岁月铅洗,透露些慈祥的味道,但殷老太太那双眼睛依然通明锐利,看着沈南伊,一瞬不瞬的,就像把刀,直直插进沈南伊的心坎里去。
沈南伊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讪讪应和着,“祖母教训得是。”
殷老太太这才觉得稍稍满意,拿锦帕捂住嘴嗽了几声,方把视线移向沈南宝,“还有你!”
“你姐姐说话欠妥,你也失仪,虽说养在外面,苦了你,短了你的见识,但如今你是沈府的姑娘,也应当和沈府共荣辱,你今个儿穿成这样子出门成什么德行?”
沈南宝叠手屈膝,很是乖巧地应道:“祖母教训的是,孙女日后再不这般了。”
沈南伊在旁酸风涩眼地瞧着,暗啐她装模作样,愤懑扯起了手帕。
殷老太太见到,眉头拢得更紧了,“光这么说,只怕你们过耳不过心,便这样罢,你们俩回去,都把家规抄上……”
还没说完,沈南伊骇然打断了她的话,“祖母,为什么?我也就说了句话,为什么要抄家规?”
急急的声儿催促殷老太太嗽声更急。
一声又一声的咳,不断唤醒春日宴上国公府夫人那一张格涩的脸,推诿的话。
其实她骂归骂伊姐儿,但心底儿门清,这哪里是伊姐儿的错处,分明就是沈南宝的过错。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