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由天子亲自主持的婚约,不仅牵动着朝野上下,更是深深烙印在了魏、萧两家的命运之中。
魏栩前往西岭任职,每一步都仿佛遵循着皇室精心布置的棋局,但若胡氏一族的传言成真,这份皇恩浩荡的背后,却潜藏着一场波诡云谲的政治风暴,让皇帝如何面对萧家,尤其是面对那位为国操劳半生、功勋卓著的萧老将军,他的脸上是否会浮现出难以名状的尴尬?
身旁的贴身太监,用他那尖细却谨慎的声音,一遍遍提醒魏栩,需与两位稚子保持距离,甚至是发生在都尉府的风波,也应置身事外,那个名叫韩悦悦的女子,她的生死,更不该成为魏栩心中的牵挂。
太监的话锋一转,提及了皇后筹备已久的赏菊盛宴,言语间透露出一个信息——只要魏家能够在宴会上崭露头角,加上魏栩在西岭政绩斐然,入主户部或工部高位,几乎已是囊中取物。
魏栩心急如焚地奔向萧念云所在的怡景院,途中得知她临时更改了居所,不得不折返。
当他踏进院门的那一刻,院内传来了童汐与萧念云略带火药味的争执声,字字句句都透露着不快。
脑海中浮现出韩悦悦在阴暗的地牢中受苦的景象,想到那个他无法相认的骨肉,以及因魏知莺带回的那个街头奴隶引发的连锁反应,最终导致他在皇帝面前受辱,一股压抑已久的怒火瞬间沸腾起来。
他猛然拽住萧念云的手腕,用力将她从坐垫上拉起。
那双充满怒气的眸子与她微肿的眼眶相遇,魏栩的动作蓦地一顿,一句未加思索的话滑出了唇边:“你怎么哭了?”
萧念云迅速抽回了手,轻轻摇头:“没什么。”
“你若无恙,我却是有麻烦缠身。你可知道,因你的女儿,我在皇上面前受了多少指责?”
魏栩的脸庞虽挂着冷笑,却掩饰不了内心的愤慨。
他的俊颜在这一刻显得异常冷硬:“若非你宠溺的莺儿,悦悦何以至此?皇上又怎会因此将我置于风口浪尖?萧念云,我的前途,都被你一手摧毁了!”
萧念云凝视着这个不分是非黑白的丈夫,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涌上心头。
不,不只是陌生,而是一种深刻的觉悟——原来她从来未曾真正读懂魏栩的心。
见她沉默不语,魏栩误以为这是心虚的体现,强压下胸口的怒火,故作大方地说:“关于悦悦的事,我们就暂且放下不提。赏菊宴迫在眉睫,不能有任何差池。莺儿年纪尚幼,不适合出现在皇宫的复杂场合,倒不如让映蓉代她出席,也算是对我们对悦悦的一份歉疚。”
萧念云低眉沉思片晌,声音细微却透着坚决:“难道侯爷糊涂了吗?”
魏栩闻言,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厉声呵斥:“萧念云,你越来越放肆了!看看你自己,哪还有主母的模样?”
“我晨起自省,自认为并未失了身份。”
萧念云昂首直视魏栩,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韩悦悦被囚是因为被指控谋害亲夫,而胡德文去世时,莺儿尚未出世,这种无稽之谈怎能随意安在她头上?至于那奴隶之事,我早已解释清楚,不想再浪费口舌。侯爷,若不是你与悦悦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圣上又怎会将这些责难加之于你?”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魏栩,语气中带有一丝凌厉:“侯爷难道忘了,魏映蓉与你并无血脉相连,她有何资格取代我的莺儿入宫享那份尊荣?”
话音未落,魏栩的手不自觉地扼紧了她的颈项,喉咙里逸出一抹低沉冰冷的笑声。
然而,萧念云面不改色,反而冷静地质问:“侯爷,您确定自己此刻的言行恰当吗?我有何动机要对那碗水动手脚?”
“当然是……”魏栩一时语塞,手劲也随之松弛。
“为了证明魏映蓉并非侯爷亲子?”
萧念云冷言反诘,“这样的证明又能为我带来什么好处?”
魏栩一时语塞,只能呆愣地看着她。
萧念云轻轻挣脱,揉了揉颈侧:“倘若映蓉真是侯爷与悦悦的孩子,那么胡老太太昔日的预言便成真了。而我,出身将门,又是户部侍郎的胞妹,在京城中地位显赫。至于悦悦,出身卑微,私生活混乱,甚至背负着杀夫嫌疑,即便没有你当年的许诺,仅凭这份羞辱,我也完全有理由借那碗水入宫,为自己也为莺儿讨一个公道。”
魏栩顿时如梦初醒,意识到了自己被情绪和外界的猜忌蒙蔽了双眼。
映蓉若是他的骨肉,依萧念云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若非亲生,于萧念云而言也无任何损失。
唯一有可能隐瞒真相,欺骗他的,只有韩悦悦。
“是我言语欠考虑,云娘勿要介怀。”
魏栩走近,小心翼翼地检查她颈部的伤痕,“你应该明白,我之所以追求仕途,离开你和莺儿,全是为了有一天能在朝堂上稳住脚跟,让那些看不起我们文轩侯府的人知晓,你所依靠的,并非池中之物。多年的努力与牺牲,我不能让一切付诸东流。尽管内心诸多苦楚,但也希望你能理解一二。”
“侯爷的心境,我能够深切地感同身受。”
萧念云收敛起心中的波澜,坦率而直接地道出了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