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栩听闻此言,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相信自己在萧念云心中依然占有一定的位置。
那些看似孩子气的拌嘴与小小的醋意,都只是一时的波折罢了。
话题最后还是不自觉地回到了金钱之上。
她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温婉的神情。
此刻显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理智告诉她需要等待更好的时机。
“夫君既已开口,云娘即使需要变卖家产,也会尽力筹措所需银两。”
说罢,她重新为魏栩斟满了茶杯,动作优雅而不失分寸:“近年来生意实属不易,我名下的店铺已经陆续关闭了几家,剩余的也只是勉强维持。原想着表妹能够接管家中琐事,让我能有更多精力去经营,谁知世事难料,她自己也陷入了这滩浑水。”
“关于胡家那档子事,还需进一步查证。悦悦的为人我是清楚的,她心地善良,绝不可能做出伤害人命的事。”
韩悦悦,真的心善?
若真如此,又怎会对萧家狠下毒手!
萧念云的目光紧紧锁在魏栩的脸上,仿佛在这一瞬间,她恍然大悟,自己的夫君与韩悦悦之间,似乎有着某种不解之缘。
“我相信表妹本质上并非恶人,否则也不会对她的弟弟那般纵容,让他在外胡作非为。”
萧念云从厚厚的账簿下抽出一叠借据,神色略显沉重:“或许大人并未察觉,表妹的弟弟韩德明嗜赌如命,外债累累。在大人离京的那段日子里,那些赌场的老板时常上门讨债,不了解实情的人,还以为是大人您自己在外欠下了风流债呢。”
魏栩粗略估算了一下那叠借据上的数目,竟然超过了五千两白银,再联想到那些被迫关门的店铺,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在他胸腔中燃烧。
他将那些借据用力捏成一团,语气坚定地说道:“韩德明所做的一切,都是瞒着悦悦的,她对此并不知情。这件事由我来处理,云娘不必为此费心。”
萧念云其实对插手这种纷扰并无兴趣,提及韩德明,更多的是别有用意。
“有夫君出面,我自然安心。不过韩德明常常打着侯府的旗号在外招摇撞骗,借钱赊账成了他的常态,以至于连我的店铺都受到了无辜的牵连,这才……”
“云娘的生意,怎么会受到他的影响呢?”
魏栩诧异之中夹杂着担忧,声音微微提高,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不解。
萧念云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神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情感,直直地穿透空气,落在魏栩的身上。
“他说,他的姐姐是大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存在,未来注定会是侯府中那位母仪天下的女主人,而他的外甥,则会是文轩侯府荣耀的继承者与世子。起初,我是如此固执,坚决不信那无稽之谈,毕竟大人与她的姐姐之间,何曾有过任何瓜葛。直到那一天,大人带着悦悦踏进了家门,直到我发现悦悦竟姓韩,乃是韩德明血脉相连的姐姐,直到大人亲自建议我接纳婉妹的孩子为养子,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认,韩德明的话语,字字锥心,竟是事实。”
魏栩心头猛然一震,韩德明这个愚笨之人的多嘴,竟让他与韩悦悦之间那层微妙的关联暴露无遗。
难怪那次京城归来,萧念云的目光在悦悦身上停留时,那份复杂的情绪如暗流涌动,对无辜的宴舟,也是异乎寻常的冷淡。
怒气在他胸腔中沸腾,魏栩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声音中满是不容置疑的怒吼:“韩德明这小子,哪里来的胆量,在我夫人面前胡言乱语!”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萧念云几乎要被魏栩这副演技欺骗。
她低下头,假装擦拭着并未存在的泪痕,声音中带着几分楚楚可怜:“幸好,魏映蓉与魏宴舟并非大人亲生,否则,我的心,怕是真要被大人的举动撕裂了。”
提及魏映蓉,魏栩心中的滋味,如同不慎吞下了令人作呕的苍蝇,说不出的难受。
作为父亲,他未曾给予魏知莺一个温暖的拥抱,反而将所有的宠爱都倾注在了魏映蓉身上。
讽刺的是,魏映蓉与他,竟无丝毫血缘关系,他们之间的联系,比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还要遥远。
沉重的失落与前所未有的愧疚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从今天开始,我要加倍疼爱你和莺儿。亏欠莺儿的,就算是拼尽全力,我也要补偿给她。”
然而,如何补偿?
莺儿已经八岁,那些失去的岁月,又岂是一句补偿所能换回的。
谈到女儿,萧念云心中同样一阵抽痛。
“夜已深沉,侯爷还是早早休息吧。娘亲的药,明早我会让童汐去药店寻找,只是家中银两紧张,恐怕不能像以往那样一应俱全了。”
“有云娘在,我放心。”
魏栩贴近萧念云耳边,低语轻柔,“今晚,我就在这里陪伴云娘,共度这漫长的夜。”
此言一出,萧念云内心波涛汹涌,尤其是想起他在引嫣楼与韩悦悦的那一幕,厌恶之情更是倍增。
她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拒了侍寝之事,将魏栩打发至了客房。
魏栩随意敷衍几句关怀之语,转身步入了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