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下他的耳朵，摸到了他带着耳钉的耳垂。
崔寅的表情僵了一下，有那一瞬他几乎要撑不下去了，他快要控制不住扑过去掐死胡念频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崔言格打来的，崔寅接的时候，手有些抖，他点了两次才接通。
“言哥，”崔寅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了。
“你在哪？”崔言格开门见山问道。
“我，”崔寅下意识地看了下胡念频，然而深呼吸一口气，撒了谎，他说，“我在遛狗。黑，黑子跑远了。”
“哦。”完，崔言格就挂了电话。
崔寅的冷汗淌了下来，连带着刚才被试探时蓄着的汗此刻湿了他的后背，他故作镇定地拿起酒杯，结果更糟糕，酒杯在他手里抖得几乎要拿不下去了。
“你怎么了？”胡念频对面走过来的人给了他答案。他是背对着门面朝里坐着的，抬眼就看到了崔寅身后，崔言格快步走过来，他身后一个带着墨镜的小男生小跑着追上他，勾住了他的手臂。
胡念频没由来的脖子一紧，那天黑子扑他的场景不可谓不是阴影。
崔言格走过了他们身边，就像没看到他们一样，脚步没停直接走了出去。
不出意外的，崔寅也看到了他，然后瞪圆了双目眼睁睁地看着他和那个小男孩出去了。那个小男孩崔寅认识，不小了，和他年纪差不多，小演员，崔言格给他投资了好几部电影了，虽然都不是主角，但演技渐渐好了，名声也上去了，说是就这一两年准备投资个电影让他当主角。
“嗨，你们感情也就那样啊，别太难过。”胡念频喝了一口酒，忽然抬起头又问道，“你是被他包养的吧？”
手里的酒终于撒了出来，淌在崔寅的手背上，凉得发烫，烫得他一个激灵，他猛地拍碎了那只高脚杯，眼睛直盯着那高脚杯杯托上那只尖细的玻璃长脚，脑子里不断涌现出，他抓起它插/入胡念频喉咙的画面，鲜血会爆开，猩红的，就像他哥哥的血一样滚烫，他会一下接着一下，狠狠地、连根而入地插入他的喉咙里、他心脏里，让鲜血喷得满世间都是。
崔寅紧紧地握着拳头，咬着牙逼迫自己闭上眼不要再想象，不要把想象变成事实，他不止要杀了胡念频，他还要胡二虎全家都死光，还有徐志杰全家！还有！还有，还有朗惠泽，还有……
“崔寅！你到底怎么了！？”胡念频喊了崔寅好一会，看他牙关都要咬出血来了，那几乎处于发疯边缘的神态有些渗人。
崔寅缓缓地睁开眼，眼神冰冷。
“你的手，”胡念频惊叫一声，连忙叫来服务员。
崔寅的手被玻璃割伤，血流了一手，他合上眼睛没有看。餐厅有处理割伤的药，给他包扎伤口的是餐厅的经理。他包扎的当口，崔寅调节着自己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后，恶心感又上来了，这顿饭注定他吃不下了。
“没想到你……”
“我爱他，我特别特别爱他。”崔寅惨然一笑，为自己的失态找到了合适的借口，“你没想到什么呢？”
“我……”知道崔寅和崔言格是那种关系后，胡念频想过很多种可能，其中他想得经常的是：崔寅和崔言格之间是半胁迫关系，或者说崔寅是趋于某种不得已的缘由才和他在一起。他甚至想过，如果他是程良羽，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摆脱崔言格，会救他，再不想让他像他哥一样，屈辱地通过他走上了不归路。
“刚才那个是他养得小演员，”崔寅继续说道，“我家言哥很坦诚的，他和谁谁谁搞到一起从来不瞒我。”
胡念频沉默不语。
“这顿我吃不下去了，你留着下次再请吧。”崔寅说完，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他沿着马路走过十字路口，走到了暗处，扶着一颗行道树，吐了起来，他本来就没吃几口东西，这会子吐出来的全是酸水，吐到最后他感觉自己能把胃也吐出来。
在小超市买了瓶水，崔寅边漱口边拦了辆出租车。一上车，就屈膝躺平了，司机问他去哪儿，他说，“师傅，我快要死了，你把我拉到殡仪馆去。”
司机师傅转过头来严肃地看着他。
崔寅认认真真地又说了一遍：“送我去最近的殡仪馆，感谢您。”
司机没有犹豫，踩了油门，头一个冲动是送他去神经病医院，但忍住了，拉着他往他知道的殡仪馆方向去了。
出租车的座位躺着并不舒服，此时的崔寅没有去感受这些，他望着漆黑的车顶，伸了伸手，他说，“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