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罗睺听罢到郁的言语,心中那份忧乱扫去许多,他知晓到郁已悟自己心思,便同他敞开心胸道。 “我本吴将军麾下一队主,幸得文皇知遇,授我平辽校尉之任,使我将兵千人,东渡平州。” “文皇于我,知遇之恩甚隆矣,罗睺日日思索以何物报之。” “是以闻新罗空虚,则引兵袭其王宫。” “知异斯夫乏粮虚弱,则诱之围杀而灭亡其国。” “此二者皆天授其时,罗睺趁其机而取其功也。” “然而百济、高丽在侧,我常恐平州虚弱,不足防备。” “此间适逢百济丧师,国中少年未长成,其王麾下兵力极空虚。高丽又有对卢弄权,东西相争,不能一其军政。” “罗睺私计,若不趁此机遇,大削二贼之势,则数岁之后,罗睺归国,二贼强盛,不知平州何人能守也?” “文皇筚路蓝缕,为国开疆,始置平州,我实不愿此等基业复丧蛮夷,故常纵兵士挑衅二贼,是以有今日之战。” “而今汉城已复,高丽粮道已断,其人马十数万将困山岭中,我大功将毕,而平州将稳固矣。” “文皇之恩,我终不负矣,新天子纵赐我死,罗睺亦从之,何以言立万世之功乎?” 到郁闻言感动,只言道。 “都督无负天子,天子岂能负都督乎?” “我将以都督忠义,奏书俱闻大内矣。” 周罗睺闻言沉默稍许,略见犹豫,终于言道。 “若如此,惟请到兄以我纳百济小妃之事上奏弹劾之,以我之过减我之功,则我归都或能得其安全。” 到郁摇了摇头,他道。 “天子圣明,自能辩小人之言,都督何故自污若此?” 周罗睺亦是摇了摇头,他答道。 “我乃武人,不通政术,此是前时议兵之际,徐公教我之全身之计。” “徐公心善,为我剖决事中详细,我始悟此战之后身将功高震主,实祸事在即。” “天子便圣明,群臣诬我之言若波涛,天子能得独明乎?” “徐公谓我,示君贪色,则君能赏我以色,示人逾矩,则君能罚我以逾矩。” “君能以赏罚加我,则君威得固,而我臣道不失也。臣道不失,虽群小诬我为叛逆,我亦不死矣。” “徐公能活北新罗数万之人,此间活我一人,亦必易也。” 到郁听罢亦终于醒悟,言道。 “徐刺史知为臣之道矣,我将奏书劾都督好色、逾矩,以全都督为臣之道。” “二君忠义,古今难得,若二君果去平州之任,郁虽不才,亦必促后来者,随二君治平州之规矩。” 周罗睺已将心中忧乱言罢,闻得到郁言语,终于欣然笑道。 “今我与到兄言心中忧乱且尽。” “请到兄观我破高丽。” “饮马平壤城下!” ———— 天嘉七年九月七日。 安东将军周罗睺遣劲卒,趁夜自密道攻入汉城。 时高丽兵无备,猝然受击,营啸,兵乱斗,自相攻杀死者以数百计。 至天明,汉城破,城中高丽兵千余人归降,周罗睺使耽罗太守到郁领兵数百约束之。 周罗睺自领轻骑数千,左右击为高丽运粮者,俘斩至数千人,奔散者不计其数。 前时高丽大对卢高纥所催急发之后军辎重,多为陈军所获。 高丽运粮车船弃道路者以千百数,陈军获其在道军粮十数万石。 前时,高纥进兵急,于国原城下所聚军粮只供其军数日用,自是,高丽将断粮草。 是日。 高纥未知汉城破,使太大兄渊子游领一万五千众攻国原北城,自督师二万人攻国原西城。 高纥但知陈人援军将至,必要急破国原。 遂令,凡兵卒中敢后退者,皆斩,又使二万人分做十队,前伏后继,前退后斩,谓众军曰,今日必克国原。 高丽众军心本不一,高纥督军数败绩,众军皆不服,闻此暴令,怨声四起。 是故前军有后退者,后军多不斩,高纥无力禁止,高丽兵攻城于是多不用命。 北城渊子游素怀异心,前驻述川,常于各处置探马。 是日,其只督军佯战,至未时,得后方飞马报言陈人袭汉城,胜负未知。 渊子游忧虑,令本部精锐数千人居后先退,使别部人马居前假作声势。 至申时,又有马报汉城已陷,渊子游闻讯失态,弃其前军,追本部而去。 北城高丽兵失主将号令,彷徨失措,陈人破汉城,断粮道之言,遂流布疆场。 大小将官闻知此事,又失主将约束,不敢攻城,皆引兵遁还营寨。 申时末,高纥亦得报此事,更知渊子游探马于道杀其信使,怒极而无法。 高纥遣使追渊子游逃军,又命后军假扮民夫运粮,杀斩军中喧哗者数十人,假意无事,终得退军归营。 ———— 渊子游率本部军数千人尽弃辎重,奔入山林,往高丽国中逃遁。 高纥使臣至,渊子游斩其首,示于麾下道。 “粮道既断,高纥匹夫死于此地矣,公等欲同死此地乎?” 言罢,渊子游弃所穿高丽冠服于地,谓麾下道。 “高纥以高丽之名攻陈人,我等再称高丽必为陈人所攻迂。” “我辽土之士,故扶余人也,今宜自称扶余,还归辽土。” “届时,我等于辽土先立一国,贡入齐宫,得其封册,先为齐臣。” “陈主,齐上皇之女婿也,我既非高丽,陈主伐我无名,则我辽土得保全也。” 此时,帐中人皆是高丽西部的各处头人,皆对高纥秉政后重南轻北的政策多有怨言。 且此间,渊子游的亲兵于帐外兵戈相闻,是以他们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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