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小二和女侍开始陆续上菜,霞凌阁的菜肴口味自然是绝佳,盘盘都色香味俱全。
钟承止一桌在栏杆旁正对着舞榭,可谓绝佳的欣赏之位。一雅间的人声也安静了不少,大家都入座,一边吃菜喝酒一边看舞蹈。没过一会,又有人陆续起身敬酒,虽口头上是后日即将会试,今宵不宜醉,以茶代酒便可。但这等良辰美景之处以茶代酒未免太煞风景,大多人还是喝的真酒。不过一众学子也都有分寸,喝的不是烈酒,也不像平日那么嚣张。
重涵这桌自然是大家的重点敬酒对象,一雅间绝大部分人都来报了个到。
虽然重涵酒量颇佳,今日这种程度不在话下,但重涵还得注意着帮那个酒量不行,又不及李章明会推诿的韩玉挡挡酒,一轮下来后还是有些微酣。
钟承止则在一旁时不时给忙着推杯换盏没空拿筷子的重涵夹点菜。
菜全部上完已近戌时,这敬酒的第一波声势才算过去。
阁中乐曲开始转为高亢激昂,节奏顿挫。舞女们走到舞榭上半边缘,围成半环形环绕,波浪一般此起彼伏摇动身姿。
舞榭后迈着大跨步,走出一位半裸男舞者,上身未着丝缕,下身穿着宽大的束口笼裤。肤色深黝,但眉目清秀,身上还用彩色颜料涂绘着一些奇特花纹,手臂腰带上都环着彩带流苏,独自一人在舞榭正中跳着颇有异域风情的舞蹈。舞步刚劲有力,豪迈却又不失优雅,每步踏下去立刻水花激荡,撒在空中一道一道宛若珠帘环绕。
重涵看着这名舞者突然觉着略有熟悉之感,蹙眉一思……
心头感觉轻轻一颤。
重涵想起了那日钟承止受伤被脱下衣服的时候,这个舞者的身型和钟承止略有相似,都是肌肉线条明显但并不刚硬精壮,而是带着一丝柔和温婉,刚柔并济。
重涵原来从不注意男子身材,现在却不知为何觉得这样的身型比女子曼妙婀娜的身姿还要好看,不禁回头看向钟承止。
钟承止一手搁在凳子靠背上拿着酒杯,正看着楼下的舞蹈,侧颜流溢着满阁旋转的彩光。长睫轻颤,嘴角轻翘。突然似乎略有所感,微微一转头,便和重涵四目相对,然后在这纷呈的光影之中,嫣然一笑。
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风华绝代,玉璧佳人,无非如此。
重涵赶快把目光错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那股自己也不明所以的感情在胸中再次猛烈翻腾,心口怦怦直跳如击鼓擂,若不是满阁曲声,几乎要让自己震耳欲聋了。
这铿锵的音乐应着重涵动摇的心神,和着这激昂的舞姿,不知奏响了多久……
过了一会乐曲开始转为轻渺,舞榭中腾起淡淡薄烟,舞者全部退下,灯笼停止旋转。不知从何处响起清脆的磬声,高远空旷,在整个楼阁里声声回响。注意力再回到舞榭之上,中间已有一男乐师抚琴,一歌姬拿着琵琶一边弹奏一边引亢高歌。
雅间里大家又闲聊起来。重涵同桌几人也开始互相敬酒,说了些一贯打趣的玩笑话。重涵这才从刚刚起伏的感情中平复些许。
重涵、李章明、张海云三人具是出名的才子,对拿下个进士都是不在话下,倒是指望着运气好能中个一甲直接进翰林院。韩玉则略差一等,其实也是无心向学,更喜欢吟诗作画花前月下,无心那些捭阖纵横经天纬地的事。只是身为贵门嫡子倒是身不由己,全求运气好只要能过会试进殿试也就完成家中任务了,巴望着以后混个闲差可以继续流连烟花之地。
霞凌阁唱|红的众多歌词里,有一曲《绮残红》就是韩玉的词,靠着这词韩玉也在风华榜占了个位置。当时韩玉满以为由此必可以约得繁斐一夜春宵,结果人姑娘家理都不理他,最后靠着重涵才得以一餐作陪,还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如何能不叹息,怎生能不幽怨。
而韩玉也长着一付标准文人面孔,一看就弱不经风,面无表情时便显得愁绪万千。而身子骨也确实赢弱,一点吃得不对就拉肚子,爱喝酒又稍喝多就吐,走路略快就摔,没走几步就喘,平常重涵没少给他挡酒扶路的。不过虽然成日小毛病不断倒也从未有过大病,所以当日在建安被钟承止下了一点药就上吐下泻了个死去活来,重涵与张海云早已是见多不怪。若不是客栈的人急个半死,这两人连大夫都懒得给韩玉请。
韩玉中意繁斐这事倒是这一雅间的人都知道。而被繁斐拒绝多次也成了这圈子茶余饭后的话题之一。不过读书人里也有喜欢韩玉诗词的,也有崇尚韩玉这款病弱美的,也有觉得韩玉这种与艺伎之间求而不得的感情颇为风雅的,倒也不全是揶揄之意。
一曲唱毕,灯笼开始再次转动起来,但转得间动间歇,接着曲声变得轻快灵动,正应着灯笼旋转的节奏。整个中空处从都飘散出丝丝轻烟,如云如雾,如梦如幻。
突然,从五六楼处,数名黑衣男侍踏上栏杆带着舞姬陆续跳了下来,长锦一散开,便是花瓣纷飞如花雨落下。
男侍走的并非是为平常直接落地之势,而是在空中的木桩上回转跳动,缓缓盘旋往下。跳动同时还把手中舞姬相互抛接,舞姬在空中翻转舞动,既惊险又精彩。一时间满阁如天女散花,羽衣蹁跹,彩带飘扬,空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