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龙他们走在田埂上,不再刻意低着头赶路,躲避歧视的目光。
碰到人的时候,他们会被人叫住。乡亲们会笑着给江家兄弟打招呼。他们总在笑着夸奖三兄弟,说他们有本事,没见过抓鱼这么厉害的,他们三个简直就是三个鱼司令。
对江一龙他们来说,每天能收到正向的反馈,让每天干活满身都是劲。
虽然每天都很忙碌,可是忙碌起来看得到价值,收获感满满。
人也可以挺直腰杆,口袋里也有钱。
知弟莫若兄。
甲龙首先察觉出了一龙身上起了变化。
一龙的现在的状态,会让甲龙想到田埂上一处被砍伐留下的陈年老木头桩子,一侧竟发出了小小的嫩芽。让甲龙想起,以前江一龙认识了梁小芳那时候。
看着江一龙屁颠屁颠陪着许秀英去切猪菜,煮猪潲。
甲龙打趣道:“一龙,杨主任家的猪婆也是我们养的吗?”
江一龙回嘴说:“二哥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杨主任家帮我们这么多,咱们知恩图报,帮秀英妹妹点小忙,还不应该吗!”
甲龙抱着肩膀,斜靠着瞅着他们的方向,对大龙说:“大哥,你觉得一龙这小子是怎么个意思?”
大龙一拍脑勺:“哎!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看出来了!这小子该不会是对秀英有意思!”
“大哥,那这事你看咱家能办成不?”
大龙托着下巴,即刻陷入沉思。
杨主任对他们家相当照顾,尤其是对他们三兄弟,简直不当外人。他们长这么大,从没碰到过非亲非故,还肯这样对自己好的岸上的人。
可人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也是高不可攀的。杨主任自身是大队上的妇女主任,在十里八乡的村民心目中威望甚高。她老伴许工就更了不起了,许工穿着白衬衣,给人感觉风度翩翩,是搞科研的研究员。他出口成章,满腹经纶可不是装出来的,他多讲几句,讲的就都是江家几个不认识字的兄弟听不懂的内容。就连许秀英也读过高中。高中,啧啧,初中读过都了不起了,读过高中,都不知道能学到什么内容了,这样的家庭说是书香门第毫不过分。
他们家的掌上明珠,会愿意嫁到江家来吗?
江大龙拧着眉想了半天,他说:“甲龙,这是天大的事。经你一说,我心里面就担心起来。万一说不好,反而让杨主任对咱们心里面讨厌起来,那该如何是好?”
江甲龙说:“那要不我们先回去问一下爷老倌?”
江大龙直接摇头,“问他?呵呵,你开口问,他就给你一嘴巴!”
并不是他不尊父母之命。
只是爷老倌思想守旧,如果说要和岸上的人结为婚,他一个就会不答应。何况这次是想和杨主任做亲家。他心里肯定是想的,但是他那性格,一定会把这个念头压下去。
江又信常说: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咱们打渔的,要掂得清自己几斤几两。
龙配龙,凤配凤,阳雀配斑鸠,乌龟配甲鱼。
自己是褦襶蛤蟆就不要成天想吃天鹅肉了。
江甲龙说:“那倒是。爷老倌绝对不得点头。这事难道我们办?”
平日里一家人父义母慈,兄友弟恭。
往往家中的大事通通都由江又信决定,通常说一不二。
随着三个儿子的成长,外面的环境日新月异。
新中国的发展是飞速发展,不管是生活还是思想,都已超过几千年的累积。
如果在解放以前,父母之命重于泰山,要是起了瞒着大人带点自作主张的忤逆想法,那是不可想象的。
江大龙说:“现在说人人平等,船上的人,岸上的人,其实都是人。我听人说,马和驴都可以配,生出来的叫骡子。就算爷老倌和娘老子的观念改不动,咱们的观念,一定要改!”
江甲龙小圆脸神情肃穆:“是啊!大哥,等下你就去找杨主任说?”
江大龙说:“再等等吧,我看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得益于江大龙的迷魂阵新技术,还有杨主任熏腊鱼的大力支持。
一家人当真是蒸蒸日上,越来越红火。
过年了。
热闹气氛在洞庭湖畔渐渐弥漫开来。
家家户户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窗花、对联贴得整整齐齐。
湖岸边上,从早到晚都有鞭炮声。
东家放完西家放。
江一龙也买了鞭炮,太长的,都裁成了一百响一放。
船上不同于岸上,本来船就小,还是木头船,没有地方点什么“万响炮”、“满地红”,因为点上就怕着火。还有,不似岸上,鞭炮可以先铺满道路和庭院,若鞭炮太长,掉落到水里,则一声响也听不到。
因此,都是裁成一截,点的时候用竹竿高高的挂着。
饭前祭祀敬奉神明,点一放炮,在空中噼里啪啦,恭敬神明的意思到了,热闹的氛围也到了。
新年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洞庭湖畔,江家人早早起床,个个都穿上了崭新的衣服。
桌子上堆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他们准备去给杨主任拜年。
郝爱妹穿着崭新的红色毛线衣,很不自信地扭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