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允道:“今夜就是和开荒团算总账的时候,血债血偿,开荒团恶贯满盈了。”
李梁向李贤躬身请示道:“千岁,张目先头部队应该已经顺这暗道进城了,末将也进城吧。”
李贤掏出怀表看了看,摇头道:“这一个多小时,才进去不到四千人,现在才九点多,不急,咱们夜半时分,一起进城。”
陈允赶紧拦阻道:“王爷,您千金贵体,怎可轻举妄动?城内末将前往即可。”
李贤慨然道:“当年日本入侵,先皇不避矢石,亲临战场。抚今思昔,大敌当前,我辈怎敢惜命?庆尚道百姓正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不能早日救民于水火,我之罪啊。”
陈允暗暗皱眉,这话就是在点醒自己了。他低声道:“王爷也是为了等待各国联军,共同举事,把李胜石部一举全歼。日前葡萄牙的40艘战舰也到了对马岛。今天晚上,荷兰、西班牙、葡萄牙、日本的战舰,应该在我们水师引领下,已经从对马岛出发,赶来釜山的路上。”
李贤担心问道:“今天风大雨大,不会影响战舰航行吧?”
陈允摇头道:“不会。对马岛和咱们朝鲜之间形成的海峡,宽不及百里,不像大洋里无风三尺浪。这样大风,小船虽然走不了,但是不会影响战舰航行。咱们的水师对釜山外围熟悉得很,闭着
眼睛也可以完成领航任务,王爷请放宽心。”
李贤点头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开荒团倒行逆施,多行不义,天怨人怒。这一次咱们五国合力,李胜石想逃出生天,比登天还难。还请陈总兵督促士兵,尽速进城才好。”
陈允道:“我已令所有士兵,脱去甲胄长衣,仅着白色内衫。雨这样大,甲胄吸水沉重,会妨碍行动。白衣衣物在夜色中也容易分辨敌我。”
李贤赞同道:“嗯,密道狭窄,穿着甲胄也耽误进城,这个命令好。”
多日连雨,这两天雨势更急。李胜石的斥候只象征性在城外几里巡视,天黑前就回城。方圆几十里,百姓都逃散了,除了开荒团大军,人影子都看不到一个。让这些士兵也懈怠了。
陈允的数万大军,昨日就到了30里外,歇息一夜,今天才开始向釜山城行军,入夜后,赶到这个釜山城外名叫五里坡的地方。
这五里坡是一片乱葬岗,杂草树木丛生,釜山城密道入口极其隐秘,就在一座大坟里。拔开浮土,挪开空棺,就见黑魆魆一个洞口,宽不足六尺。士兵携带兵器,一排只能容三人通过。
被挑选进城的士兵都是精锐,训练有素,可一个小时,也就是3000左右人进城。为保必胜,进城的人马就得有压倒性优势。
李胜石城内守军是两个团五六千人左右,城外和港口各驻守一个团两千多人。
李胜石的一个团并不比陆军人少,可登陆的人就少了许多。原因就是他的炮兵和水手都在船上,轮换下船修整。
这些日子的哨探,陈允对李胜石的布置,大体是知道的。也都做了相应部署。
釜山城他撤出时候,撤走了所有百姓,作战也不担心伤及无辜。他的目标是城内争取进去一万五千人左右,再发动进攻。
达到这个目标,正是下半夜两点左右,也正是人们睡得最熟,警惕性最差的时候。
几棵小树为支架,搭起了一个简陋茅草棚。李贤就站在茅草棚下。其实这个茅草棚根本挡不得雨,只不过是雨势比外面缓一些而已。
即使这样,李贤本也
坚决不进这个棚子,坚持要和将士同甘苦,共患难。可他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陈允见他困顿不堪,还是硬将他请到棚下。
李贤终于撑不住了,他坐在一副马鞍上,很快就身子一歪,倒在李梁的身上,昏睡过去。
李梁看着这老人,百感交集。
二十年前日本人入侵的时候,这个老人还年轻。他把生死置之度外,战斗在第一线。
二十年后,国家再次面临生死存亡危机,他再次站在第一线。可他毕竟老了,心有余力不足,已经经不起风雨了。
看着这头发斑白的老人,更激起李梁对开荒团的痛恨,更激起李梁对李胜石的痛恨。他攥紧拳头,暗暗发誓:“李胜石,今夜就是你的死期,我要替庆尚道百姓,讨还血债!”
李胜石此时正和严勇一起,陪着陆新吃着狗肉,喝着黄酒,云山雾罩的胡说八道。
李胜石不是姜子牙,风吹折军旗就要掐指一算。他只是为军旗可惜一下,转身就丢在脑后了。
陆新量浅,此时喝得兴起,有些忘形,正手舞足蹈,边指画边说道:“陆游有诗云: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今夜风雨相似,咱们心情大不一样。陆放翁实在太可怜了,赶上了国家贫弱的时代。咱们就赶上了好时代。国家开疆拓土的好时代!”
李胜石道:“什么国家开疆拓土好时代?大明这破船千疮百孔,内忧不断,边患重重。还不是大师兄出世,才力挽狂澜,四方束手?没有大师兄,这世上真不知几人称霸几人称王呢,就大明那混蛋的万历皇帝,只知道自己敛财享乐,不知要坑害死多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