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
“不忙。”
廷尉丞一头雾水,纵然此事有两个大人给他顶着,还是有些害怕引火上身,“这……上卿大人,韩非曝尸于此,廷尉官署怕是不好交代啊。”
姚贾笑了笑道:“我们的大王岂是轻信之人,王廷那边自有人再检。”
姚贾使金纵横赵国上下,他自信自己有能力已把这场较量算到属于他的帷幄之中。
韩非饮下之物乃是他替换了的必死之毒——鸩酒。
如此,就算李斯留了情面,也于事无补。
他更干脆借李斯之手,一并除掉韩非。
这是韩非的死局。
夜色掩映之下,绛色袍服之人登上马车,姚贾怡然自得地走出了云阳监狱。
雪一连下了几个时辰。
冷风穿堂而过,撩起了他的衣袍。
李斯回到府中,家臣将钩吻解药呈到他的面前。
这装解药的玄铁在冬日里冻得比冰还冷,李斯所做乃是十分危险之事,一步之差,便是万丈深渊。
在这个时刻,他询问了自己的两个儿子的情况。李由在王翦帐下,未来是走军中的仕途。李贤,他若能一直在蜀中也能平安一生。
他的脑海中回忆起嬴荷华所言——胆量。
但凡他懦弱无能一些,他写不出《谏逐客书》;但凡他又一次退缩了,他就将再次屈服于命运。
宿命啊。
这一次,他不想要再逆来顺受!
这一次,他要去救韩非。
他握紧了手中的小铁瓶。
“家主,姚上卿已离开云阳狱。上卿离开时,并没有异色,只说了大王不是轻信之人。”
“大王。”李斯暗下眼眸,他着实摸不清嬴政的用心。
嬴政表面是将选择权交给他,但他偏偏喊了姚贾来作他的副手。
姚贾与韩非素有过节,嬴政令其留守,无疑是为了要激他。
“或许大王要的是一个没有韩国公子血缘的法家。”
李斯续言,独自走到窗边,望着满天飞雪,他也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兰陵,他想起了与韩非诀别的雨夜,想起了与嬴政相处四十年的章台宫。
他身上的伤口被冷风刺得发痒发痛。
但他觉得这夜晚没有那么寒了。
李斯当时在菊酒中放置的钩吻毒药只有部分剂量,他只让韩非喝下了一碗酒,只会造成假死的迹象。
方才他瞒过姚贾的监视,片刻中让他在狱中的家臣亲信把韩非替换。
家臣走入云阳狱,准备去以假乱真。
但他却看见了一个无比惊悚的现实!
李斯的家臣快步走到牢门。
韩非,不,是韩非的尸体正摆在牢狱中间。
云阳狱的狱卒言之凿凿:一刻钟前,韩非已命绝!!
“恭喜廷尉大人。”狱卒道。
家臣愣了一下,拱手道:“有劳。”
李斯府中
——“家主,韩非先生,气息奄奄……要不您还是去亲自看一眼……属下已将人备好,家主计划随时可以进行。”
家臣将此话禀告完毕。
李斯越听越感到不对劲,他来不及再考虑,带了钩吻的解药就策马再回了云阳狱。
寒冬腊月中的水可以冻结一切思绪,一切挣扎。
他命人打开牢狱。
他看到韩非平躺在牢中,案上的酒已被人悉数撤去。
“廷尉大人。国书已告雍城。”说罢,廷尉丞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他没想到是李斯特意回来检查韩非死没死。
临到牢门,廷尉丞拱手拜道:“廷尉心细如发,计划缜密。下官今后必以廷尉马首是瞻。”
廷尉丞走后,李斯立刻从袖中掏出那瓶解药。
可他无论如何也给他灌不下去。
李斯不懂医术,这瓶解药是他从韩非来到秦国的那一日,他就开始着手差人秘密炼制的。
自那日他与嬴荷华在章台宫遇到不明所以的刺客开始,他特意将解药存于墨家机关盒,就等人来盗取。
真正的解药早被他日日携带,连睡觉也不曾离身。
解药无假,但为什么不管用了?!!
李斯心慌得厉害。
他的廷尉属,杀人很简单。
但想要救一个人,居然如此艰难。
他不惜代价地利用了嬴荷华,不惜在韩国暴露她的身份,就是为了断了这个小姑娘对他似有似无的监视,要她将注意力转到她父王身上去。
他在嬴政面前努力挣得灭韩的功劳,以彻底撇清他想救韩非的心。这样更好利于他此刻的行事。
韩非,嬴政,两个人他都不想再辜负。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他,挣脱不了宿命的缠绕,宿命已将他的咽喉死死扼制。
“韩非!”李斯手上的药水呈青绿色,他一次次将瓶口灌入他的口中,分明一滴也未洒出,但躺在地上的人却毫无反应。
“韩非,你不是想看见我最后的下场么?你醒了,我便告知你。”李斯的力道越发大了,他掐着韩非的下颚,把最后一滴药给他灌了进去,他的言语竟然也开始颠三倒四了起来,他压抑着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