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人竟然一眼望不到头,阵仗之大,叫刘淑仪这位入宫多年的老人都瞪大了双眼。
“给诸位娘娘请安,”刘榕躬身向众妃行了个礼,方才对着姜翎月道:“陛下传旨,宁安宫空旷,特意差遣奴婢送几样摆件过来。”
说着,他指了指在阳光下亮晶晶的红珊瑚树,和那几尊透亮显眼的白瓷,道:“婉仪娘娘可看好了,这几样都是陛下亲自挑的。”
被点名的姜翎月:“……”
本朝白瓷最为尊贵,只有帝后宫里才能用,妃妾们的寝宫只能用次一等的青瓷、兰瓷,刘榕特意点出来是为了什么,姜翎月不清楚。
但她知道,没有祁君逸的授意,作为贴身内侍的刘榕,是不会多此一举的。
显然,这不止是她一个人知道。
一时之间,在场的众妃面色都很是精彩。
洋洋洒洒的宫人们都进了殿,刘榕亲自指挥摆放齐整了,才再次躬身行礼,道:“老奴这就告退了,婉仪娘娘可有什么话叫奴婢传达给陛下?”
顶着满殿妃嫔复杂的眼神,姜翎月面上挤一个笑,“有劳公公替我谢过陛下。”
刘榕应下,躬身告退。
等人一走,方才还热热闹闹的殿内,顿时一空。
姜翎月转身招呼众人入座,经过方才一遭,皇帝的偏爱真是展露的淋漓尽致。
原本还高高在上的刘淑仪有些端不起架子,僵硬的坐了会儿后,便告辞离去。
同住宝华宫赵美人却没有跟她一块儿离开,而是同众人在宁安宫一直待到晚霞渐渐落下。
姜翎月还发现,这位身怀龙嗣的赵美人,对自己言语间多有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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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皇帝再次到了宁安宫。
如今正值春末夏初,夜风微凉,花香四溢,是极好的天气。
他来的突然,只带了刘榕一人,又无内监传报,彼时姜翎月正好用完晚膳,在庭院中散步消消食,正同锦书说着话,转头就见一袭常服的男子立在蔷薇花藤下,静静的看着这边。
姜翎月一惊,急忙行礼,膝盖才屈了下去,就被他扶住。
“不必多礼,”他揽住她的肩,“用过晚膳了吗?”
姜翎月轻轻点头,从善如流反问,“陛下还未用膳?”
祁君逸嗯了声,他的身后,刘榕吩咐宫婢们摆膳。
“以后记得等朕回来一起用,”他道:“若是政务繁忙,朕会遣人来通知你。”
他用的是‘回来’二字,且说的十分自然。
仿佛发自内心的认为宁安宫是他的家。
姜翎月听的怔了一瞬,就听他又道:“陪朕再用点。”
说罢,他握了她的手腕,步入殿内。
宁安宫今日的晚膳就是几样简单的清粥小菜,皇帝来了,自然不能吃姜翎月吃剩的那些。
不过片刻的功夫,御膳摆了满桌。
姜翎月勉强陪着用了几口,就开始给身边人布菜。
她深记自己此刻是初入宫,对他喜好不了解的身份,布菜布的随意。
他倒是十分给面子,无论她夹了什么,都一概吃完。
瞧着竟然有几分乖顺模样。
姜翎月便没了一开始的小心,越夹越多,直到手腕被握住,才看见坐着用膳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撂了筷子,正抬眸看着她,眉眼含笑。
“……陛下用完了?”
祁君逸轻轻嗯了声,牵着她在殿内逛了起来。
宫婢们开始将残羹冷炙撤下去。
昨日还略显有些空荡的寝宫,现在布置的端雅华贵,窗机旁的茶案上,摆着一尊白瓷玉瓶,里头插了几枝蔷薇。
祁君逸目光落在上面,神情恍惚了一瞬。
姜翎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臣妾是不是暴殄天物了。”
“这算什么暴殄天物,”他笑道:“给你的,你愿意如何用都行。”
两人隔着茶案相对而坐,他开始净手煮茶。
瓷壶中的水被煮的滚烫,‘咕噜咕噜’的声响中,有热气蒸腾而上,薄雾模糊了对面男人的面容。
只能隐约瞧见他盘膝而坐,脊背挺直,但举手投足间却是一派的闲适从容之态。
哪里像是一言九鼎的帝王,说是哪个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公子才是真的。
姜翎月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将目光移到瓷瓶里粉嫩的蔷薇上。
“喜欢?”祁君逸手持玉壶为她斟了杯茶,道:“喜欢就让工匠们来修建个花房,好叫你四季都能瞧见。”
“不了…花开花谢终有时,人力介入反而失了本真,”姜翎月轻轻摇头,“冬日赏梅,夏日赏荷,春日更是百花齐放,何须拘泥于一景。”
她头一回如此长篇大论,祁君逸却听的面色微凝,语气淡了下来,“你倒是看的通透,不过朕只信人力胜天。”
姜翎月抿唇一笑,柔顺道:“是臣妾失言了。”
“…与你无关,”是他心魔难抑,安静一息,祁君逸转了话头,问:“听闻今日你这儿来了许多人?”
姜翎月道:“是姐妹们来贺臣妾迁宫之喜。”
“姐妹…”他嗤然一笑,“你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