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许久,天色全黑,没有一个来听书的人。
真正的农忙时候到了。
李然宣布《西游记》暂停,等收麦结束,再继续。
婆媳俩带着孩子去睡了,就连蚕宝宝也提前喂了,她们半夜就得起来准备上山。
村里每家都这样,养精蓄锐,准备劳作。
每晚都说书的李然,有些不适应,独自在院里看月亮。
李国强也觉得无聊,走到屋檐下说:“睡吧。”
“估计还不到九点,睡啥啊。” 李然怀念自己的手机和电脑。
李国强走到儿子身后,拍了一下他的头:“睡啥!睡啥!好好说话,我是你爸!”
李然捂着脑袋:“爸,您别动手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李国强没再说话,默默坐在儿子旁边,一起无聊地看月亮。
阴天,月亮不太亮,星星也没几颗。
坐了一会儿,寒风忽起,春雨欲来。
几滴雨落在脸上,李然没动,沾衣欲湿杏花雨…… 才怪!
已到春分,毛毛雨很快变大。淋在雨中的父子俩,很快受不了,急忙收拾凳子回屋。
没牛棚,瘦牛平时在院里,这会儿跑到屋檐下避雨。
夜色,春雨。
刘崇信撑着油纸伞,提着灯笼,悠然走在田间小路,身后跟着个同样打伞的家仆。
就是路有点滑,潇洒的刘三公子,差点摔个跟头栽到田里。
“公子小心!” 家仆赶忙拉住。
刘崇信有点尴尬,站稳后说:“没事。”
下雨前,刘崇信在自家院子里,和好友张怀玉赏月。雨中赏不了月,张怀玉去睡了,刘崇信正好趁这个时间来见李家父子。
关乎故友声誉,刘崇信不想声张,能悄悄解决最好。
“啪啪啪!”
家仆拍门。
“谁啊?” 王大婆年纪大了,睡得浅,很快被拍门声吵醒。
李然已在屋檐下戴斗笠,大声说:“我去看看。”
门开了,两人对视。
刘崇信举起灯笼,看清李然模样,又放下灯笼说:“小李书生?”
“是,” 李然看看对方衣着和后面的家仆,猜测道,“刘家三郎君?”
“对。” 刘崇信微笑。
李然让开路:“三郎君请进!”
他们穿过小院,还没走到屋里,王大婆已披好蓑衣出来。
刘崇信把灯笼和油纸伞递给家仆,行礼道:“拜见婆婆!”
王大婆高兴地说:“三郎来了,快进屋坐!”
不一会儿,林婉清也听到动静,穿好衣服来见客人。
点上油灯,灯光摇曳,众人在堂屋围桌而坐。
刘崇信看向李国强,问道:“这位李相公,你我何时何地一起求学过?”
李国强如实回答:“今天是头一回见三郎君。”
“这么说,你们在撒谎?” 刘崇信神色平静。
李国强说:“为了林娘子名声,不得不这样。”
刘崇信没纠缠这个,又问:“二位口音奇怪,家乡何处?”
李国强说:“荆湖南路来的。”
荆湖南路大概是湖南一带,那里方言众多,刘崇信是北方人,根本搞不清楚。
父子俩早就商量好,说自己籍贯是荆湖南路。
刘崇信追问:“荆湖南路哪个州哪个县?”
李然回答:“潭州,长沙县。”
宋朝行政区划复杂,李然能记住路就不错了,哪清楚具体州县?他有个朋友是长沙人,就用了这个地方。
没到过长江以南的刘崇信,没办法再追问。
“二位来东阳县做什么?” 刘崇信又问。
李然瞎编起来毫不含糊:“我父子在长沙也算有些家业。因得罪当地豪强,只好背井离乡。辗转各州,做点小生意。去年拿出所有钱,买了一批岭南货物,想运到东北卖。结果在黄河遇到劫匪,船被抢,人被杀,我和父亲跳水逃生,才没被抓住。”
刘崇信指着李然的头发:“二位这头发?”
李然解释:“身无分文,没吃的,就割了头发扮和尚,想化缘找些吃的。”
李国强接着说:“路上捡到一头牛,虽瘦得很,但很通人性。我们饿成那样,也不舍得杀它。可因为有这头牛,不管讨饭还是化缘,村民都不给我们吃的。”
“多亏林娘子好心收留,不然我们早饿死了。” 李然补充道。
刘崇信皱眉,他不太信,但找不到漏洞。
林婉清默默离开,很快拿来《千字文》,递给刘崇信:“三郎看看。”
家仆机灵,马上起身,把油灯移近。
刘崇信借着光读,脸色渐渐缓和。《千字文》里的知识典故,他大多学过,不算太深奥。
虽浅显,却是很好的儿童读物。
能编出这种蒙学教材的人,肯定读了很多书,学问不一般。
能编《千字文》的人,会在山村骗人?那太浪费才能了!
刘崇信是读书人,李家父子也是,这天然能拉近关系。
趁刘崇信看《千字文》,李国强拿来一支毛笔。
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