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过后的茶山,天空澄澈如碧,新叶鲜嫩似玉。
前些时日,也有采茶活动,但只是茶农的小范围采摘。
这几日雨水渐多,新芽大量萌发,附近所有村民都被动员起来。
数百男女散布各处,腰间挂着竹篓,用手指掐下新芽放入篓中。为了多赚工钱,多数人都全神贯注,少数采茶熟手则边采边谈笑唱歌。
设有专门的茶叶收集点,茶农采满一篓,就拿去称重算工钱。
不过,称重之前要先检查,如果不合格的茶叶过多,工钱是会被扣减的。
“二哥,三郎君来了。”
“哪儿呢?”
“在那。”
刘富财五兄弟也在采茶,周边的茶山都归老刘员外所有。那些小规模的种茶户,因抗风险能力弱,早被官府盘剥至破产。
几亩薄山地,老刘员外可以慷慨相赠。
但若是大片茶山,老刘员外可就会用尽手段了!
刘富财五兄弟发家晚,靠妹妹给贵人做妾才崭露头角。欺负乡邻数年,加上妹妹送钱回来,如今也不过才攒下八九十亩地,算上家人,平均每人不到十亩田。
人均仅几亩,还包括山地,其实并不富裕。
当个小地主都勉强,说是自耕农更为贴切,每年都得亲自采茶来补贴家用。
“把你们采的茶给我凑凑!”
刘富财把兄弟们的茶叶收拢,装满一个竹篓,装作要去称重,实则是想借机讨好刘崇信。
他兴冲冲地快步走去,没走多远,笑容就消失了,因为他看到了李家父子。
这两个外来的穷鬼,怎么和三郎君在一起?
刘富财思索一番后,决定先按捺下来,不能贸然与李家父子起冲突。他是有些头脑的,不然早就玩完了,毕竟一直都在老刘员外的眼皮底下搞小动作。
“三郎君安好!” 刘富财满脸堆笑,点头哈腰。
刘崇信神色温和,微笑回应:“安好。”
刘富财谄媚道:“三郎君真是孝顺,这么早回来给老夫人贺寿。”
“为人子孙,本就该如此。” 刘崇信说道。
两人没什么共同话题,刘富财越聊越尴尬,见刘三郎有些不耐烦,又说了几句便识趣地告辞了。
一阵轻风吹过,茶树随风摇曳。
听着不时传来的采茶歌声,张怀玉诗兴大发,当即吟道:“铜锣声声破晓明,入山采茶意虔诚。轻歌偶响春风里,嫩叶含珠翠色盈。”
翠色盈,形容春茶的鲜嫩。
“好诗!”
刘崇信拍手称赞,虽格律稍有瑕疵,但能即兴成诗已属难得。
张怀玉自我感觉良好,又觉得此诗还有改进空间。他沉思片刻,一时不知如何修改,便转头考校李然:“听闻李大郎才高八斗,不如就眼前采茶之景,也即兴赋诗一首?”
李然婉拒道:“我对诗词不太擅长。”
“不太擅长,那就是略通,作首打油诗也行。” 张怀玉面带微笑。
他并非想让李然难堪,只是想试探李然的才华,看看 “修身与家族” 那番见解是否只是巧合。
刘崇信在旁,也是微笑不语,想法和张怀玉相似。
李然看向父亲,李国强扭头看别处。老李同志能背不少诗词,但和采茶相关的一首也想不起来。
是继续藏拙,还是展露一下呢?
李然在脑海中快速搜索,虽说有穿越优势,但他记得的采茶诗词实在有限。不远处,一位妇女正忙着采茶,背上背着个熟睡的婴儿,也不怕雨后山路湿滑摔倒,想必是家中实在无人照顾孩子。
再联想到王大婆头上的花,李然灵机一动,拍手道:“有了!”
“愿闻其详。” 刘崇信满怀期待。
李然吟诵道:“白发阿婆花映颊,乌发娘子双髻斜。背上娇儿酣睡去,采桑事了便采茶。”
张怀玉笑着夸赞:“好诗,文采斐然!”
刘崇信评价道:“怀玉兄之诗,描绘情景如画。李大郎之诗,专注于人物刻画。两首诗相互映衬,更添趣味。”
李然抄的这首诗不算顶尖,但在此情此景恰到好处 —— 既展现了自己的才华,又没让张怀玉太失面子。
要是吟出个千古绝唱,这位通判之子可就下不来台了。
一首采茶诗出口,张怀玉认可了李然,确定李然是同道中人。
都是读书人,不是无知愚民。
这边几人谈笑风生,刘富财隐约听到动静,顿感头疼,叮嘱兄弟们:“你们别乱来,这两个外乡人不简单。”
“大哥说得对。” 兄弟们纷纷应和。
他们哪知道,老刘员外一句话,已经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刘崇信带着众人继续游山,途中遇到正在采茶的王大婆和林婉清。
相互打过招呼后,便各自前行。
刘崇信对张怀玉说:“那位就是陈兄的遗孀,自陈兄离世后,一直用心养育幼子。”
“着实不易。” 张怀玉感叹道。
他们二人与林婉清的亡夫,都曾在河东拜师求学。
当时关系一般,只是点头之交,后来张怀玉随父到济州,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