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乾瞅了一眼马腿,满不在乎,还笑着提醒:“你这匹马,可不能牵到城里,衙役见了要抓人的。”
“捡来的,就在家附近骑。” 李然说道。
从众人对这疑似盗来官马的态度,就知道宋朝腐败严重,根本不把官府放眼里。
去年高俅复任,他只有一个任务:给宋徽宗搜刮钱财!
等花石纲盛行起来,那才叫混乱呢。
家仆扛着个胡床来,类似有靠背的凳子,刚把胡床撑开,孙乾一屁股就坐上去。
这小瘦子,懒到家了,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
李然继续切高粱秸秆,随口问:“张二郎和刘三郎,他俩怎么没来?”
孙乾拿出一包蜜饯,往嘴里塞了一个说:“他俩装样子呢,在研习时文。都到乡下了,也不好好玩玩。刘三郎罢了,要认真备考,那张二郎肯定能考中,还费什么劲?”
“是啊。” 李然笑着附和。
身为通判之子,只要不是草包,中举易如反掌。
离家千里以上的官员,亲属可在其任职地考试。由转运司监考,叫 “别头试”,录取率高达 30,还不占当地名额。
到现在,距离限制没了,只要在外地当官都能享受。而且作弊成风,官员品级越高,亲属越容易中举。
知府、通判这种级别的,他们的兄弟子侄,起步就是举人!
家在密州的张怀玉,跑到济州来干啥?不就是为了考试方便嘛。
孙乾对自己家仆说:“你去帮忙切草,让李大郎歇会儿。”
家仆连忙走到李然身边,笑着说:“李秀才,这种粗活我来干。”
李然乐得清闲,把镰刀递过去,回屋搬了个凳子坐下。
孙乾把胡床拖了拖,靠近李然,小声问:“你卖了支好笔给刘三郎?”
“卖了。” 李然回答。
孙乾问:“还有没有?我也想买一支。”
李然想了想:“有。”
“还剩几支?” 孙乾又问。
“不多。” 李然含糊回答。
孙乾笑着说:“我全买了,价格好商量,肯定比刘三郎出得高。”
李然却不想多卖,回答:“只卖一支,全买不行。”
孙乾的笑容一下子没了,打量了李然两眼,又笑起来:“有钱不赚?”
李然反问:“孙小官人买这么多笔干嘛?”
“送礼。” 孙乾也不隐瞒。
“送礼一支就够了。” 李然说。
“哈哈哈哈!”
孙乾把蜜饯放回,拍手笑道:“李大郎,你比我想的有意思。我家是做生意的,物以稀为贵,市场上有好东西,能买断当然买断。一来能囤积涨价,二来送礼更显珍贵。”
李然抱拳:“受教了。”
孙乾用手帕擦干净手,继续说:“只买一支也行,开个价吧。”
李然漫天要价:“二百五十贯。”
孙乾瞪大眼:“我虽读书不好,但不傻。你卖给刘三郎五十贯,卖给我却要这么多,差太多了。”
李然解释:“在济州,这东西只有我有,卖一支少一支,越往后越贵。”
孙乾不听这套:“七十贯,多一文我都不买。要是肯卖,我就认你这个朋友。”
李然马上笑容满面:“小官人的面子,五百贯都值,就这么定了。只有一个要求,别告诉别人。”
“我嘴严,保证不说。” 孙乾掏出几枚银钱,“今天出门急,没带多少,先付定金。”
“好。” 李然接过钱,发现不是铁钱,多看了几眼。
宋代有金银币,徽宗朝时,因铜料缺、纸币废,铸了大量金银币补缺。
银价也涨了,一两银子涨到 2000 多文,都是蔡京乱发劣钱导致的。
“短陌” 现象也更普遍,连铁钱都有 “短陌”,真是荒唐。(注:短陌,不足一百文却当作一百文交易。良币购买力超过币值,官府收税都认可。)
一直在教孩子读书的李国强,不知何时拿来了毛笔,递给孙乾。
孙乾惊讶:“我只付了定金,你们就给货,不怕我不认账?”
李国强微笑:“孙家的信誉,可比一支毛笔贵重多了。”
父子俩现在不缺吃的,更看重人脉,想和孙家搭上关系。
“真爽快,” 孙乾起身抱拳,“以后有困难,来济州找我。买笔的钱,我回家后马上派人送来。对了,这笔有什么说法,我记不住,能写下来吗?我送礼时好介绍。”
“行!”
李国强从刘佑那要来笔墨,写了毛笔的推销词。
孙乾吹了吹,等墨干得差不多,折好收进怀里。
忙完正事,他又拿出蜜饯,托着问:“两位吃吗?”
李国强不好意思拿,李然不客气,抓了一大把,觉得自己需要补补。
吃着蜜饯,孙乾忙问:“二位真出过海?”
“家父出海过。” 李然说。
孙乾来了兴致:“快讲讲,我还没见过大海呢。”
有了经验,李然编故事更熟练了,胡编乱造一通,把小瘦子听得目瞪口呆。
当然,孙乾也不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