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很快就发现,现场的女人们大致分成两种,一种是像沃夫太太那样的政要名流巨贾夫人,另一种,大概就是类似于她这样的“女伴”身份了,成员构成比较杂。主要是女明星、女演员,甚至一些当红的俱乐部女郎。只要男人愿意带她们来这里,大门也会向她们敞开。依据带她们来的男人的身份地位,前者甚至也可能纡尊降贵有选择性地和后者交谈上几句。
沃夫太太长袖善舞。不管她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待玛格丽特的,显然可能因为卡尔·霍克利的缘故,至少在表面上,她没令玛格丽特感觉到半点不自在。在把她介绍给别的太太们时,也非常周到地半句不提玛格丽特的普通出身,只说她是一位“出色的作曲家”。甚至后来,当一位恰好看过《人鱼公主》的佩恩太太认出玛格丽特就是那部歌剧的谱曲兼主演后,她还显得非常惊喜,用赞叹的语气称赞她“多才多艺”,“是女人们的励志典范”,称以后一定会去欣赏这部歌剧。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和善的笑容。但和善笑容下的各种或好奇或带了点探究色彩的目光与试探性谈话还是令玛格丽特感到非常困扰,最后甚至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心里更加懊悔自己一开始竟然没有坚持住原本的决定。但表面上,她也只能微笑,假装看不到那些,尽量保持着自己最好的风度。
“女士们!”
随着几个手上端着酒杯的男人加了进来,谈话话题终于被扯开了,不知道是谁提及了发生在上个月的一位激进女权主张者闯到华盛顿白宫前自焚以期引起社会对赋予女性选举权利关注的意外事件,渐渐开始发生争论,陆续有人闻声而至,边上聚起了一圈人。
争论主要是在一位名叫艾伦·艾迪斯的共和党保守派议员和一位魏特曼太太之间发生的。前者以攻击女权主张而闻名,后者魏特曼太太的丈夫是位著名的民主党人士,妇女共进会成员,一位女权主张者。
“……倘若宪法真的赋予女人选举权,在弄清楚到底填哪个名字前,我想绝大部分女人是不是最先应该搞清楚选票箱的口子到底朝着哪个方向?”
艾迪斯议员的论调引起边上不少男人大笑。
反对赋予女性选举权,现在依然很有市场,尤其得到男性的支持。随着女权主张的抬头,这样的争论也时常在各种场合发生,并不算什么稀奇事。
“抱歉我无意指代在此的各位女士们,但对于美国剩下的将近五千万女人们来说,要她们有所改变,这确实是一个最现实的难题……”
议员最后得意洋洋地加了一句自认为中肯的补充。
争取获得和男性一样的选举权,对于不少现在的上流阶层女性来说也渐渐成为一种共识。艾迪斯议员的轻视之辞立刻引起了在场太太们的反感,纷纷皱眉。
魏特曼太太生气地道:“艾迪斯先生,请注意你在公共场合的言论!在我看来,女性之所以一直处于社会劣势地位,最根本的原因是她们从懂事的那一天起,接受的唯一教育就是如何当一个听话的女儿、贞洁的妻子和尽责的母亲。如果社会能给予女性和男人一样平等的教育机会,我想你今天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说出这样让人感到无法接受的论调!”
“魏特曼太太,我知道您丈夫支持赋予女性选举权,您本人也是玛德琳·奥古斯丁伯爵夫人的拥戴者。您反对我的观点,这很正常。那么我还是请一位普通女性来谈谈对于你们所争取的女性选举权的看法吧。我想这应该更具代表性……就请站您身边的这位年轻小姐说一下吧。您是怎么看待的,小姐?”
艾迪斯议员的目光飞快梭巡了一圈,最后落到玛格丽特的身上。
年轻、漂亮,典型没头脑的小东西。艾迪斯议员已经在心里为自己选中的这个年轻小姐打上了个标签。正是他需要的用来佐证他观点的人选。这种年轻女孩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他实在太清楚了。
周围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玛格丽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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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没想到自己忽然就成了这场她原本默默旁观的争论的焦点人物。
这个艾迪斯议员,实在是有点面目可憎。
她暗暗呼吸了口气,迅速整理了下思路后,抬起视线看向艾迪斯。
“议员先生,十几年前,当意大利人马可尼还在研究他的无线电通讯时,我们根本没法想象现在的世界会是什么样。股票交易以自动收报机取代了人工,电报传递着棒球联盟赛的最新比赛结果,无线广播能在几分钟内将发生的事件传播到世界各地。这些在十年前根本是没法想象的事,现在却变得熟视无睹。我想女性权利也是一样。现在在您看来甚至比不上今晚晚餐吃什么的无足轻重的这件事,或许在不久的未来就能得到社会公认。因为它毫无疑问,是正当而进步的。”
“说得太好了,费斯小姐!”魏特曼太太惊喜不已地看着她。
艾迪斯议员露出点尴尬之色,最后自我解嘲般地勉强笑道,“啊哈!看来情况不妙,我是得罪了来自于女性的力量。”
玛格丽特微微一笑,“议员先生,您这句话没错,确实不要小看了女性的力量。要知道,就连宙斯还曾恐惧墨提斯所生的儿女会推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