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沈星筠并未直接回太傅府。
她整理下思绪,轻轻掀开车帘,对季霜吩咐道:“去镇国公府。”
季霜微微一怔,随即会意,调转马车方向。
沈星筠倚在车厢内,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那沈雨柔三番两次在她面前蹦跶,她也该去见见这群所谓的“家人”了。
马车行至镇国公府门口,季霜在车外提醒道:“大姑娘,镇国公府到了。”
沈星筠撩起车厢上的门帘,往外扫了一眼,视线落在镇国公府高耸的朱红大门上,门额上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镇国公府”四个大字。
字体苍劲有力,龙飞凤舞,乃是当朝开国皇帝所赐。
沈家,乃忠勇之后,沈星筠的曾祖父是开国功臣。
按理说戎马一生,加封三代。
奈何儿子不太行。
她的祖父,是京都出了名的纨绔。
一连娶了两任妻子,前面那任是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偏偏她这个祖父瞧不上眼,觉得规矩十足的高门贵女无趣至极,事事管束更让他备受压抑。
于是,立志要自己选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曾祖父过世后,祖父更是放飞自我,变本加厉的放纵胡来,竟活生生把发妻气死了。
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儿子,也就是她爹,磕磕绊绊地长大。
她爹五岁那年,祖父从扬州带回个瘦马,奉上正妻之位,也就是如今的沈老夫人。
这一举直接惊掉众人下巴,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哪个都不愿再往来。毕竟谁家主母愿意自己和一个伺候人的玩意儿相提并论。
沈家至此,直接跌落京都世家之外。
直到她爹十四岁那年,大败西戎,战功赫赫。
消息传回京都,人们才发现,这个从伙头军做起的世家子,竟有当年老镇国公的风范,这次勉勉强强撑住眼前这块门楣。
沈星筠正思索着,门口走出一个中年男子,身穿管家服饰,眉眼间透着几分傲慢。
他走到马车前,冷冷打量了沈星筠一番,目光在她的轮椅上停留片刻,随后微微拱手,语气却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
“按理说,今日大姑娘回京,本该正门相迎。可今日府里正好有贵客登门,为了避免冲撞,大姑娘还是从侧门走的好,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管家手中折扇上下一扫,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挑衅,“再者,老夫人近日身子不适,京都里谁人不知大姑娘的名声……”
“我的名声?”沈星筠歪头想了想,突然记起那“灾星”之事,看了季霜一眼。
季霜立刻附耳低声道,“属下查过了,姑娘在京中,名声确实不太好。京中盛传姑娘是灾星转世,刑妨克母,不仅害得您生母精神错乱,更是搅得镇国公府家宅不宁,子嗣不丰。沈老老夫人更是缠绵病榻多年……”
“看来大姑娘还有点自知之明。”那管家显然也听见了季霜所言,语带讥讽道,“为着老夫人想,大姑娘也该安分些。您也不想一回京就背上个不孝之名吧?”
“呵!”沈星筠嘴角扯起一抹凉薄的笑容,笑意不达眼底。
“怎么?子嗣不丰,这也能赖到我头上?!”沈星筠懒得装模作样,直接开怼,“提我,是能避孕吗?!”
那管家被这市井大白话直接噎了一瞬,本想敲打一番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到了镇国公府就得乖乖听摆布,不要多生事端,却没料到沈星筠直接把天聊死了。
“季霜,推我进去。”她的声音冷若冰霜,带着一股令人战栗的冷意。
季霜听令,一把推开挡在眼前的管家,径直将沈星筠推入府中。
然而刚一跨过门槛,沈星筠便感到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仿佛整个人都陷入冰窖之中,她的四肢瞬间僵硬,仿佛连血液都被冻结了一般。
原本只是腿动不了,现在感觉全身都要废了!
沈星筠扯起衣袖,瞥一眼手臂上的彼岸花印记,心顿时凉了半截!
特喵的印记竟然消失了!
“快!快掉头!”沈星筠手往轮椅上一拍,语调急切,听着都有点破音了。
管家刚从地上爬起,挤着上前想要拦人,“啪唧”一声,又被季霜甩了出去,直接撞在门框上,跌坐在地。
“走!”沈星筠低喝一声,季霜拉过缰绳,马车迅速掉头,一鞭子抽下,马车风驰电掣般驶离镇国公府。
管家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眼睁睁看着沈星筠的马车绝尘而去,一时目瞪口呆。
他喃喃道:“不是,这……我……”
他只是想给点下马威,也没不让进门啊……这怎么就跑了……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喝斥:“老孙,大姑娘人呢?”
管家扭头一看,发现是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正神色焦急地赶来。
“走……走了。”管家吞吞吐吐地答道,脸上满是惶恐。
“什么?走哪去了?”李嬷嬷顿时面露震惊,狠狠地瞪了管家一眼,“愣着干什么!快派人去追!老夫人可是专门等着她!”
管家一愣,连忙点头,派人追赶,然而哪里还有沈星筠半点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