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溪回了东宫,龙岩便似审犯人似的,问起江溪,淮安都与她说了什么。
江溪并未隐瞒,一一告知。
又喋喋不休道:“说来这齐国公主当真与众不同,器宇不凡,又身兼巾帼之勇,须眉之仪,比多少男子都要强上百倍不止……”
“今日话怎么这么多?”龙岩不悦,听江溪这样夸赞旁人,说不上来哪里酸溜溜的。
江溪撇撇嘴,腹诽道:“不是你要问的?”嘴上却不敢多话,默默噤声。
淮安在崇明殿前昏倒的消息传来,紧张的不只江溪一个,龙岩尤甚。
又听闻御医诊断乃是中毒,龙岩更是坐立难安。
在两国联姻不顺之际,齐国公主在越宫中毒,该如何向齐王交代。
圣上大怒,近日宫中频发中毒之事,前有太子,后有淮安,甚至还有无甚头绪的丽妃,遂亲自百般安抚两人住下,又命御医无论如何为淮安解毒,更是保证定抓出下毒真凶,为淮安公主报仇。
龙岩匆匆去看了一次,便醉心缉凶之事,无暇再往昭阳宫去。
几日不见,江溪很是挂心,自那日淮安宽慰自己,江溪便将她视作知己。
以她的身份,自然是进不了昭阳宫的,做小伏低两日,得了允准,才以太子的名义探望。
江溪在昭阳宫整整一日,没想起龙岩来。
在昭阳宫里,江溪瞥见御医的药方,是好东西。
却见晚膳时送来的饭食不妥。
侍女端着碗正要喂食,一旁的淮扬嫌她笨手笨脚,急得抢过碗,“我来!”
江溪却立在一旁,一动不动。
待那碗色香味俱全的鱼羹刚到淮安嘴边,江溪忽道:“不妥!”
“什么不妥?”或是本能的反应,淮扬将汤匙收了回来。
江溪欠了欠身,方道:“我刚才瞧了,御医的方子里有一味冬凌草。”
“是毒?”淮扬激动的要跳起来,御医公然下毒可还了得。
江溪摇摇头,“冬凌草确是解毒的好东西,与淮安阿姊的症候也相匹配,只是不能与鱼肉同食,少则减缓药效,多则毒素加剧。我记得今日晌午的饭食里有酿鱼,晚膳又有鱼汤,怕是太巧了些。”
淮扬忙叫人撤了食几,又将此事禀告圣上,自己则直勾勾盯着江溪,眼里冒光。
淮扬不住口的夸赞,什么聪慧伶俐,什么才貌双全,什么颖悟绝伦,便是脑子的词都扒了一遍,连闭月羞花这等不着边际的词也说出来了。
惹得江溪低头莞尔一笑,脸上浮上一层红晕。
这下更叫淮扬爱不释手,连连发誓,“待我回了齐国,即刻秉明父皇,定娶你为妻,绝不辜负!便是不能将你救出越国,往后我也要随你入越,有我在,看谁还敢欺负你!”
说出这番话时,淮扬当真一片肺腑,赤诚之心人人可见。
江溪亦没想到,淮扬要给的,远比自己想的更多。
也只有在这兄妹二人面前,江溪才能做一会子自己。
还是龙岩派人来寻,江溪才想起,东宫还有个“手脚残废”的主子。
回了东宫,又是一阵责骂,“在孤身边这些日子,不见你这般用心,他们兄妹才来几日,就将你的魂儿都勾了去?”
“奴婢奉太子殿下之命,探望公主,便是用心,也是越国用心,太子殿下用心。”江溪依旧垂首,语气里却少了些以往的谨慎。
待淮扬得了圣旨,便再也不用在这喜怒无常的太子身前讨生活了,江溪心里喜滋滋的,哪里还管得了旁的。
虽然江溪未提自己替淮安查出饮食有恙之事,龙岩还是知道了。
圣上命龙岩追查,查至御膳房,果然一位厨娘近日穿金戴银很是体面。
龙岩很快命人将其下了大狱,稍后要亲自审讯。
却被告知,在下狱途中,那厨娘吞金自尽了。
线索一断,又没了头绪,一时真令龙岩焦头烂额。
不过,此事江溪立了大功,淮安一日日好起来,也是好事,总算能对齐国有个交代。
连圣上都夸赞江溪聪慧,却半句没提赏赐。
江溪也不奢望赏赐,只在无人时,心内暗忖一阵,“若是当日去齐国为质就好了。”
龙岩在得知是江溪识破毒计之后,一夜未眠。
从前“凉束子”之事,只以为她懂些药理,不想连毒也识得,那这“醉冰乌”……
这一夜,龙岩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只三个字,“她识毒,她……识毒。”
淮安日渐好转,淮扬便抛下妹妹,迫不及待启程回齐,要向齐王请旨,求娶昭国公主。
临行前,他只与江溪说了两个字,“等我。”便飞身上马,扬鞭而去。
江溪望着淮扬俊逸身姿,日光下的她竟站得直了些。
“不行!”龙岩得知淮扬所行为何,脱口而出。
吓得冯内侍一抖,手中拂尘险些落地。
江溪还在昭阳宫陪侍淮安,淮安正与江溪说着女儿家的私房话,一道圣旨传来,竟不是给淮安的,是给江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