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期将近,萧玉融的生辰也临近了,估摸着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萧玉融在案边,一面吃着醴酪,一面算算时候,“父皇的气早消得差不多了,我也不必去哭喊,叫人把抄好的书和刺好的绣送去父皇面前便可。”
“你生辰将近,陛下也是时候要解除你的禁足了。”柳品珏道,“回头叫御前的宦官多问一嘴今年生辰,要不要额外给你备礼。”
“我早安排了。”萧玉融说,“我生辰将近,再者文王封地动荡不安,父皇必定会提前解禁,叫我重新回去。”
“不枉费我一番苦心,倒是聪明了不少。”柳品珏从来不吝啬夸奖。
萧玉融自然还是故作谦虚地回答:“哪里的话?还是先生教得好。”
柳品珏搁下手里的书卷,“教你的东西,能够融会贯通,那便是你自己的。”
萧玉融顿了顿,忽而就抬头盯着他问:“先生教我,不怕我来日将这些手段都用在先生身上?”
柳品珏反而笑了起来,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
“我既然敢教你,那便从来不忌惮后果如何。”他道,“恰恰相反,我很期待。”
“期待?”萧玉融半眯起眼睛。
“对,期待。”柳品珏点头,“我期待你能成长为什么样子,期待有朝一日你我真的双方对阵,你会撑上几个来回。”
萧玉融面无表情地看着柳品珏,“这么说,先生是瞧不上我了?你就不怕,到时候能伤了你的,杀了你的人是我?”
“哈哈哈哈哈哈!”柳品珏笑得更欢畅了。
萧玉融仍然没有表情地盯着他看。
柳品珏猛地收住了笑声,握住了萧玉融的手腕,“展现给我看。”
他眼里异色的光芒灼灼,“展现给我看,你能成长到什么地步,能撼动我?能伤了我?还是能杀了我?”
“你当真那么想?”萧玉融冷声问道。
“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卿卿,莫要让我看低了你。”柳品珏笑道。
萧玉融盯着柳品珏的眼睛,那双死水微澜的眼睛,犹如墨玉般沉沉的。
她突然间笑了起来,“好啊,先生今日不吝赐教,我甚是感激。”
“但也原谅我来日对阵,不念旧情。”她又蓦然收了笑,森然说道。
“好,你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柳品珏眼底的笑愈发真切了起来,“因为到那时候,我也不会心软。”
萧玉融从太傅府离开的时候,柳品珏还站在门口亲自送了一程。
“先生这模样,知道的是我解除禁足了,不知道的是送我远去千里之外呢。”萧玉融调侃了一句。
马车都已经在府邸前面候着萧玉融了,柳品珏依然不紧不慢。
“倒也大差不差。”柳品珏道,“如今,你也算出师了。”
“出师?”萧玉融愣了愣,随即便不满道,“昔日师兄弟们都有出师礼,到了我这怎么什么都没有?”
柳品珏气定神闲,“因为你是算出师。”
萧玉融问:“算?”
“还没出师,勉强算是,往后也不用日日来上课了。”柳品珏道,“待你正式出师,我必有一份大礼送上。”
“那我可就恭候先生的礼物了。”萧玉融轻哼一声,转身被翠翠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绉纱遮挡,绉纱看似细薄却给人以一种厚实感。
隔着有细折的朦胧绉纱,柳品珏瞥见车内等候的萧玉歇。
萧玉歇冷毅的眉目在看到萧玉融时才稍稍柔软些,抬手扶了一把上车的萧玉融。
柳品珏目送马车远去,若有所思。
他府上幕僚立于左右,说道:“昭阳公主是为天子与名门贵女结合,从小文治武略地教辅,所以飞扬跋扈。主君如此教导,后患无穷。”
另一位幕僚也连连称是:“昭阳公主,来日必成我柳氏天下的心腹大患!”
“她既然是我的学生,我自然得负责到底。”柳品珏抬手制止了他们的你一言我一句。
“如今内忧外患,她看着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实则楚乐上下危如累卵。”柳品珏淡淡道,“她在此局之中,若真能卓尔高立,那也不枉费我与她师徒一场的缘分。”
幕僚闻言,略有迟疑,“主君此意……是想要招揽公主于麾下?这是在养虎为患啊。”
“她既是萧氏女,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她一身殊荣因萧氏所有,自然需要维护萧氏皇朝。”柳品珏道,“若是萧氏罹难,她作为公主又该如何自处?”
他们本就立场不同,利害不一,怎么可能有谁臣服于谁之说?
幕僚神情愈发古怪,既然如此,主君又何必如此悉心指导呢?
想了想后,他又道:“主君,昔日留在玉京是权宜之计,如今允州万事俱备,我等何时启程,返回主家啊?”
“留在玉京并非权宜之计,而是我深思熟虑之所为。”柳品珏转身走进府内,“如今萧皇久病未愈,大业将成之时即将到来。”
幕僚连忙追随上他的步伐,“主君深谋远虑,我等弗如远甚,自愧不如。”
柳品珏沉沉阖上的眉睫,片刻之后,再次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