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早就不在乎她父亲的态度。”顾砚之低声呢喃,胸口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巨石。
他终于明白,林穗瑾从未对林父抱有幻想,她唯一的期待,是他—她的未婚夫,她以为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可是,他却选择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弃了她。
那一瞬间,他似乎能想象出她当时的绝望—被自己的父亲抛弃,被自己信任的人伤害,那种彻骨的冰冷与无助让她几乎丧命。
而这些,皆因他而起。
“我竟是她的致命一击……”顾砚之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却怎么也无法平复。
他越想越心痛,恨不得立刻回到过去,告诉那个曾经的自己,不要轻信他人,不要退婚,不要将她推向深渊!
他的拳头紧紧握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愚蠢与自以为是,更恨自己当时的懦弱。
若他再坚定一些,再信她一些,她便不会经历那些苦难。
顾砚之的身影孤立于夜色之中,他的目光定定地望着宁府紧闭的大门,心中却是一片翻涌不息。
夜深人静,林穗瑾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却始终无法入眠。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白日里与顾砚之的对话。
他低沉的嗓音,他那双带着歉意与深情的眼眸,一幕幕在她心中回荡,挥之不去。
不知何时,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然而,平静的梦境很快被一阵冷风般的寒意所取代。
她梦到自己被迫回到京城,面对的是所有人的冷眼与嘲讽。
“你就是那个退婚后被赶出家门的林穗瑾?”
“简直是林家的耻辱!”
林敏才的冷漠目光让她瑟瑟发抖,他站在厅中,冷冷地看着她,声如冰霜:“穗瑾,既然嫁回顾家,就该乖乖听话。去求顾世子帮我办事,若你不愿,你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她哀求着,哭喊着,试图反驳,可所有人都无动于衷。
梦境一转,顾砚之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温情,只有冷漠与嫌恶:“穗瑾,我当初娶你,只是迫于无奈。你以为我会真心待你?别妄想了。”
她的心像被人撕碎了一般,眼泪模糊了视线。
更令她绝望的是,梦境的结局如此冰冷:她被顾家休弃,沦为街头的笑柄,而林敏才更是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她,甚至派人暗中除掉她以掩盖丑闻。
刀光闪过,她跌落在冰冷的血泊中,周围是一片阴冷的嘲笑声……
“不要!”
林穗瑾猛然从梦中惊醒,眼眶湿润,额头布满冷汗。
她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从一场恶战中挣扎而出。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面上,映出她颤抖的身影。
她抱紧自己,蜷缩在床头,眼泪止不住地涌出,哽咽声渐渐变成压抑的哭泣。
“为什么……”她低声喃喃,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一切?”
她双手抱住头,痛哭得肩膀颤抖,要将心底积压的所有痛苦和委屈都哭出来。
父亲的冷酷,顾砚之曾经的退婚,京城众人的羞辱,这些记忆如噩梦般折磨着她,让她感到无助与绝望。
“我真的……不想再回到那种日子了。”她哽咽着,声音沙哑,“再也不想……”
窗外夜风轻拂,吹动着房间中的帷幔,仿佛在低声安抚。
惜月听到动静,轻轻推开房门,看到林穗瑾哭得无法自抑,连忙上前扶住她,满脸心疼:“姑娘,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林穗瑾强忍住哭声,摇了摇头,但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
惜月轻声安慰着,将被褥裹好,替她拍着背,柔声道:“姑娘,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您现在在宁府,外祖父母疼爱着您,没有人再能伤害您了。”
林穗瑾抬起泪眼,声音微颤:“可是……那些过往真的过去了吗?我闭上眼,就看到那些场景……就像恶鬼缠身,甩也甩不掉。”
惜月心疼地看着她,眼圈也微微泛红:“姑娘,不会的,您已经逃离了那些人,他们再也不能左右您的生活。还有我们陪着您,您不用再怕了。”
林穗瑾闭上眼,泪水滑落的速度慢了下来。
她缓缓深吸一口气,将额头靠在惜月的肩膀上,低声呢喃:“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可为什么这些噩梦还要缠着我……我真的害怕,真的害怕……”
惜月轻轻拍着她的背:“姑娘,这只是噩梦,不能决定您的未来。过去那些人已经离您而去,只有那些真正关心您的人会留在您身边。您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穗瑾点了点头,虽然眼中仍旧满是疲惫,但内心多了一丝安慰。
很快就到了百花宴这天,清水省盛装的贵人们早已云集宴会场地,草场上布置得格外精致,彩旗飘扬,四周搭建的观众席座无虚席。
宴席上香气四溢,乐声袅袅,整个场面盛大而又热闹。
主桌上,顾砚之身着深色锦袍,端坐在上首,神情威严而沉稳。
他的目光不时扫过场地,对宴会的一切了然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