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颂宜闻言,眼中生出几分敬畏之色。
盛徐行叮嘱道:“使用枪支会有自伤的危险,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这是给你们全家保命用的,要把它收好。”
江颂宜郑重其事地点头:“好。”
两人又交流了一番关于爆发战争后逃命事宜。
说正事的严肃性冲淡了尴尬,双方都默契地不提昨天晚上那个偶然的对视,全当没有发生过。
关掉铜镜后,江颂宜叫来全家,交代了枪的用法,然后把枪藏进地窖。
她谨记盛徐行的话,除非到了有性命之忧的危急关头,否则绝对不能拿出来。
不然以这东西的杀伤力,一旦暴露在人前,会为江家惹来另一种杀身之祸。
接下来的两天,江家门户紧闭,所有人都没出门。
即使足不出户,江颂宜也隐约觉得城中的气氛一日比一日紧张。
到了第三日,家中的盐巴用完了。
在家里憋得浑身哪哪儿都不得劲的江怀川立刻主动请缨,出门买盐巴。
冯玉珠同意了。
既然要出门,江颂宜索性让他留意一下城中的消息。
江怀川出门一趟,回来时脸色不太好看。
“城中许多良籍收拾家什拖家带口往外跑,城门口堵了好些人,都是在验户籍的。”江怀川道,“看来打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番话说得江家人人表情都凝重起来。
许卿如听得心中惴惴,苍白着脸忍不住道:“要不、要不咱们也跑吧?”
江颂宜摇头:“不行,太冒险了。”
罪奴虽然可以让良籍带着短暂出城,花钱雇人分批把他们带出去也不是不行。
可离开庭州,他们没有路引,身上的户籍证明还是罪奴,无法去除了庭州以外的任何一座城池。
这个时候在边境线上四处流亡,万一碰上犬戎族,等着他们的只有被杀。
而且庭州战事过后清点户籍,发现罪奴逃了会发出通缉令,到时候他们只有两个下场。
一个是被当成通缉犯,像过街老鼠一样终生躲躲藏藏不见天日。
另一个是被抓回庭州,全家斩首。
作为罪奴,只要离开庭州,除了死,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这也是庭州每年都有战事,却还有那么多罪奴安安分分留在这里的原因,他们不敢、也不能跟大过天的皇权对着干。
许卿如听完江颂宜的分析,脸上一片黯然。
“另外还有一事,我回来路过两家医馆,门口排队排得老长,不知道是在买什么东西。”江怀川道,“打仗的时候优先囤的不该是粮食吗?为何那些人全都往医馆里挤?”
白令容疑惑道:“你没问问?”
“想问来着,但我一靠近,那些人纷纷避让,问了好几个都没搭理我。”
江颂宜蹙眉,莫名想起张祖谦警告她的那句“不要喝城中的水”。
难道除了战事,城中还有其他隐患?
江颂宜心中浮起不祥的预感,她问江怀川:“你走近医馆的时候,那些排队买药的人可有什么异常?”
江怀川仔细回想了一会儿,道:“好像有几个人在咳嗽。”
“咳嗽?得了寒症吗?”江元盛道,“现在天气又不冷,怎么会得寒症?”
就在全家都百思不得其解时,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吴叔的喊声:“江二姑娘,你在吗?”
江颂宜立刻起身出去,开了正门又开院门,门外的吴叔一脸焦急,不待她开口便匆忙道:“江二姑娘,我家幺儿从昨夜起就发高热,咳嗽不止,早上还咳血了,城中医馆爆满,我跑了好几家都挤不进去,你会医术,能不能帮忙看看我家幺儿这是怎么了?”
“好。”江颂宜二话不说答应下来,“吴叔您稍等,我去取药箱。”
江颂宜折返家中,一边快步去拿药箱一边跟家里人解释自己要去隔壁,叮嘱他们不可随意出门,然后匆匆走了。
到了吴家,刚进门就听到吴家幺儿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江颂宜刚踏过屋中门槛,床上十来岁的孩子俯身咳出一口带血的痰。
旁边守着孩子的妇人吓了一跳,眼含泪花拍着孩子的背:“绍儿,绍儿,别吓娘……”
江颂宜没有耽误,放下药箱就开始为吴绍诊脉。
一番望闻问切下来,江颂宜总结了吴绍的症状——寒颤,高热,剧烈头痛,呼吸急促咳血痰,且所有病症都来得又急又快。
“江二姑娘,我儿这是怎么了?”孩子娘忍不住问。
江颂宜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看着吴绍陷入沉默。
吴叔见状,拉了自家娘子一把,低声道:“别急,相信江二姑娘。”
江颂宜脑子里快速闪过这些日子以来看的医书,这样的症状,再结合张祖谦那句“最近不要喝城中的水”,她心中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她手臂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为了确定心中的猜测,江颂宜一边飞快除去吴绍的上衣一边问吴叔:“令郎最近可有外出?”
“有,每日都会到巷口那棵大榕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