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所以当然是你走。
——不管你是什么人，你走了之后，我们以后就不会再见面，纵算再见面也未必能够认得出。
这些话燕小山当然没有说出来。
老者不理会他，忽然从他身旁穿了过去，一个箭步急窜到一间破屋子前面，只用一根手指，轻轻推开一扇差不多只剩下半边门板的门。
他推开了门，却身子一呆，似乎是完全怔住了。
夜风吹来，空气中隐隐约约似乎夹杂着一丝血腥气。
燕小山见他身形顿住，轻轻掠起，落足在他身后不远处。
老者点亮一根火折，轻步走进门里。
房子里面的空间并不大，站在门口就可以完全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况。
这所空荡荡的房子，家私摆设几乎什么都搬走了，连一只破凳子、烂椅子都没有。
可是这所什么都没有的屋子，此刻地上却整整齐齐摆放着四具尸体。
他们身着墨蓝色的紧身夜行衣服，衣衫洁净，外表并没有明显的伤口，甚至连佩戴在腰上的剑都来不及出鞘，只是咽喉凸起处泌出了一点血丝。
他们虽然躺得四平八稳，脸上却都带着一副无法相信的惊愕表情，似乎想不到会在这里被人击杀，又似乎想不到对方会忽然出手将他们灭口。
房子的屋顶被风雨掀掉了几排瓦片，漏下来几束淡淡的月光。地板凹凸不平，从砖缝间生出了几株杂草，残梁间新织的蛛网经过雨水和寒风的洗涤，低低垂落，与杂草连成了一片，随风摇曳个不停，网眼却完好无缺，蜘蛛以逸待劳，正在黑夜里静候着它的猎物出现。
——难道他就是猎物？
燕小山问：“你知道他们在这间房子里？”
老者摇头。
他当然不知道，他只是天生鼻子比别人敏感一点，再加上一点点准确的判断、警觉和推理。
他问燕小山：“他们就是接应你的人？”
燕小山表情凝重，点点头。
这四个人虽非组织里的顶尖高手，却同样经过非常严格的培训，不仅武功不错，而且经验老到十分难缠，不管谁要同时取他们性命都绝非易事。
燕小山实在想不出长安城里，还有谁能取他们的性命于一瞬间，换了他自己也很难做得到。
老者仔细端详着他们喉咙上的伤口，又探出手，摸了一下其中一人的手掌心，再连续捏了一下四具尸体的胳膊，脸上若有所思。
燕小山问：“你在做什么？”
老者推测说：“从掌心的温度和肌肉的僵硬程度来看，他们的死亡时间约莫已有一个半到两个时辰之久。”
“一个半到两个时辰？”燕小山的声音有点嘶哑。
“是的。”
“你有把握？”燕小山有点不敢相信，他从未听说过有人能从一具尸体的体温和肌肉推算出死亡的时间。
老者很有信心说：“我的组织曾经多次研究过，并且非常详细地记录下一个人从死亡那一刻到第三天一共三十六个时辰之间的所有身体变化。在这其间，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尸体都会有不同的变化。我敢保证，这四个人的死亡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两个时辰，也不会低于一个半时辰。”
杀手绝非简单的杀人，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杀手，不仅要学会如何在静默中伺机、在伺机中抉择、在抉择中决断、在决断中刺杀、在刺杀之后全身而退，还需要综合学习、运用各种各样的技能和知识。只要是与杀人有关的环节，甚至只要是涉及人的方方面面，就在他们的研究范围里面。
有时候，连刺杀对象的生长环境、成长经历包括身份、性格、心态、情绪都在他们的研究范围里面。
人类在死亡之后身体所产生的各种变化，无疑也是他们的研究内容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