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
温律手里端着早凉透的茶盏,见状便将它们一把泼到了陈古楠的脸上,他这才大大喘了口气,终于再次安定了下来。
“你到底怎么了?”
陈古楠大口喘着气,倚在搭棚的柱上,应付道: “没事。”
又是这样。
温律心下忽得有几分无力,陈古楠总是这样,有什么都要强撑着,之前比武也是,后来受伤也是,现在发疯也是,明明他是那样脆弱的小人,但却偏偏是个倔驴性子。
温律自己也是,每每和他生气时都暗下决心,自己以后再不多管闲事,可他又哪里能做到坐视不理。
“你最好是没事。”
温律丢下了这句气话后,却并不离去,反而是紧紧跟在陈古楠的身后,前后不过几步距离,却差点把陈古楠跟的急了眼,连去茅房都恨不得跟着。
陈古楠心里觉出几分古怪,之后更是抿紧了嘴,好容易回了寝舍,温律却又站在他的面前,目光沉沉地开了口。
“你近日究竟是怎么了?”
“没怎么,我能有什么事?”
陈古楠低声笑笑,眼底里逃避的意味几乎是要漫出来,温律最见不得他这副什么都要自己扛的架势,于是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肩,使的陈古楠避无可避,只好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却见他眼底满是认真,利刃一般,竟是让他有些胆怯了。
“陈古楠,你实话实说,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我杀人了。”
好半晌,陈古楠才开了口,语气里满是后怕,一双手也忍不住紧紧抓住了温律的衣襟。
“你不知道,我恨,我的命就是因为那把火,浮萍一般,无根可依。我的父母亲族日日在我梦里,在我眼前,他们个个面目狰狞,哭出的眼泪像是要将我砸死,他们一直在和我说,他们好痛。”
好半晌,陈古楠才缓过神来,眼泪却先一步落下,然后再次开口。
“温律,如果是你,你不恨么?”
怎么可能不恨。
温律心下几分了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只好沉默着抱紧他,安抚着摸了摸他的头。
“我本是无心的,不知怎的,他手里的药罐子就变了”陈古楠的语气逐渐变得恐惧了起来,一双手攥得更紧,“温律,我好后悔,他又知道什么,我这样,和当年的弘袭光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的。”
温律突然开口,语气轻柔,像是治愈人心最好的良方。
“你心底有后悔,远不是他那样推卸责任,心思歹毒的人所能及的,我知道你害怕,弘熙也确实无辜,陈古楠,我无法为你开罪,你若有悔,不如去好好祭拜,为他祈福赎罪。”
见他仍旧不说话,温律只得再次叹了口气,然后拍拍他的肩,像是正在哄着惊惧的幼童。
“放心吧,我知你苦楚。”
话虽这样说,可心里的悔意和惧意却难消。
只是陈古楠多少心底宽慰几分,现在也终于觉出了二人之间的几分不妥,忙从他怀里出来,欲盖弥彰般开了口。
“我我该去给小辛喂饭了。”
当日两只小狗都被小师妹起了名字,葬了的那只是小味,这只最爱摇尾巴的便是小辛。
说话间,陈古楠下了床,连叫它几声,却都没什么动静,心下顿时生出几分不安,陈古楠连忙跑到他窝前,却只瞧见他骨瘦如柴的身子正轻轻蜷缩着,他伸手一摸,只感觉冰凉又僵硬。
“小辛……”
小辛饿死了。
这事宛若晴天霹雳般再次砸在了陈古楠的心口,刚刚才安定下来的心顿时又紧绷了起来。弘熙的脸再次出现在了的面前,耳边不断有讥笑之声传来,告诉着他:
“你这个祸害,活着不如去死!”
“我们先把小辛葬了吧,就和小味葬在一起,他应当也想小味了。”
姗姗来迟的温律一眼便看清了眼前的情形,心底也多了几分悲凉。
“好。”
陈古楠失魂落魄地应答着,耳边的声音却愈加浓厚。
待小辛和小味的墓前被摆上朵晚秋的白菊时,这声音终于才再次刺破了陈古楠的耳膜。
“我活着有什么用呢?”
他喃喃自语,腰间精巧的匕首瞬间便被拔下,几乎是马上便要刺在手腕上,但他却被温律一把抱住,牢牢制住了他。
滚烫的呼吸从颈侧传来,身后的人正轻轻地发着抖,几乎是瞬间抚慰了他的心神,人们总说着,拥抱能治愈人的心灵。
”有用的,有用的……古楠,我需要你……有用的……古楠…”
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