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柠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光景,满脸凝重。 雾中的清秀女子轻笑一声,声音娓娓从景柠身后传来:“如此美人佳境,为何?” 景柠深吸口气,目视前方挺直腰杆:“敢问来者是何方妖孽?还不速速显出原形!” “噗,”女子这下是真被逗乐了,身影渐显,抬起广袖捂唇轻笑起来。笑着笑着却咳嗽起来,不多时,素白的袖子上已有了点点血痕,“本是幅极好的美人盼君归图,可惜图中人的脚踝却被半指粗的银链拷着,锁在了长椅下方,生生坏了这份美感。” 她说着,神情渐渐伤感。 景柠忽而抬头向女子看去,言辞间分外肯定:“云予鸢。” 与景柠镜中长相一模一样的云姑娘:“王妃聪慧。” “.…..你不该找我的,”景柠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我甚至连自己的身世都不记得了。” 云予鸢的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声音也气若游丝了起来:“为女,我不能为父母洗刷冤屈;为姊,我不能护弟妹平安;一事无成,还平白连累了亲人。” 她顿了顿,看向景柠的目光悲伤又带着些许歉意:“……而你也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非你不可。一切因你而起,也应由你了结,拜托了。” “你是说我家中也……”景柠不由得向前追了两步,一脚踩空,顿时从梦中惊醒。 一觉转醒,天色已是大亮。赶在王爷差人来没收前,景柠极快地将箱子里的物件过了一遍,挑出几样在她看来分外有用的留了下来,当然也包括那本含有秘术的书册。 其中还有封无名的信让她格外在意,可刚拆开看了不过几行,王爷就遣人来催,要去云府拜访了。 旁人常常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可对景柠来讲,莫说晚集了,就连集市的影都没摸到。 许是因回门这一程的确出自洛屿的临时起意,眼瞅快到了,云府的大门仍是紧闭的,也并无人相迎。 景柠不由得叹到:“真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一嫁,嫁得连回娘家都要吃闭门羹了。” 洛屿穿的虽是常服,但正襟危坐时抬眼看人的压迫感半分不减:“这不是你求来的吗?” 景柠一顿,掀起的轿帘从手中滑落,转过头看向洛屿时两眼放光:“既然如此,那妾求求王爷能求来封休书吗?” “.…..你昨夜不还在求子吗?”洛屿声音冷了下来,“和离可以,嫁妆不退。” 景柠:“.…..” 明白不得不继续寄居在王府,景柠识趣地没再继续得罪洛屿,只是趴在轿窗向外看。 洛安城与她想象中的相差甚远,那日她也算东南西北都有转,但坐在马车上才意识到,那不过是城池中轴线上的一小段罢了。 洛屿像是看出了她的惊讶,颇有些自得地向她道:“你自小在山中修行,未曾见识过城中繁华,这没什么。改日本王带你到城外看看,你没见识过的稀奇玩意儿还多着呢。” “可这洛安城也忒大了些,”景柠用手点了点窗外,疑惑地看着他,“单是这家醋酱肉铺就开了三家,那日逛街时却没看到一家,莫非王爷你凶名太盛,吓得百姓们不敢开了?” 洛屿:“……你不妨仔细看看。” 不多时,景柠又看到了第四家挂着这块招牌的,她也沉默了:“王爷,想来是府上的马不识路,绕了四圈。” “娘娘说笑了,这不是王爷忧心王妃细皮嫩肉的经不起晒,等云府上出来迎了再停下吗。” 驾车的车夫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听起来是纯纯的阴阳怪气。 难道不是怕自家王爷等在府门口丢了颜面吗?景柠暗暗想着,何苦拿她做幌子。 在第七次看到醋酱肉铺的招牌后,云府门终于开了,一位精神矍铄、须发稍白的男子带着身后一众人行礼叩拜:“恭迎王爷王妃!” 下了车,景柠拘谨地唤了声父亲,云父起身已是老泪纵横,走向正厅的一路,频频侧身回首偷偷看错了他与王爷半步远的景柠。 云府较之王府稍小,穿过一回廊就到了正厅,王爷与云父有要事相商,便让她先到后院去,探访下正在病中的云母。 “阿姊——” 景柠下意识抬头,正屋里飞奔出一少女,同样是双目含泪,顾不得行礼直接扑在了她的身上。 景柠挥手屏退了身边正要开口喝止的侍女,任由少女拉扯着她进了正屋。 “雪儿,不得无礼,”屋中响起一道慈爱宽和的女声,“如今你阿姊已经是王妃了。” 说完,珠帘后的人影便晃动起来,似是要起身向她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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