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矮室内, 一灯如豆。
破损灯盏锈迹斑斑,灯盘中微光摇曳。灯油只剩下浅底,火光随时可能熄灭。
吱嘎一, 木门向内开启,门外传来粗噶音:“先氏女,毒氏女,取饭。”
一粗壮仆妇站在墙边,脚下摆着两只木桶,一只里面不带半点油星菜汤,另一只里面掺杂石子粟饭。
“快些,不要磨蹭!”
仆妇等不耐烦,抄起饭勺敲打门框, 发出咚咚响。
“两罪人摆什么架子, 还为君上妾夫人?再不出来就不要吃了!”
幽禁巷道宫妇,日子无比煎熬。
有人在外尚好, 如先氏女一般即将族灭, 公子享也被出继,注定没有出头日。仆妇变肆无忌惮, 动辄践踏辱骂,无所不用其极。
门内传来脚步,面色苍白莲夫人扶着墙壁走出。她刚刚经历产,体还很虚弱,但比起活死人一般先玉, 她尚存微弱希望,不想活活饿死。
听到响, 仆妇转过头,见到头上缠着麻布莲夫人, 塞给她一只陶碗。随即用木勺在桶里搅动两下,先舀半勺粟饭,再舀菜汤浇上。
粟饭已冷,菜汤没有丁点咸味,反而飘着野菜苦涩。
换做往,兴乐宫婢仆都不会用这饭食。现如今,莲夫人却要靠这碗泡着苦汤粟饭撑下去。
“先氏女!”
仆妇大吆喝,饭勺又一次敲在门框上。
残存汤汁飞溅而出,落在地面裹起灰尘,被一只破旧步履踩碎。
“再不出来,一粒粟都没有。”
“今日不吃,明日也不要吃,后都不要吃了!”
仆妇说到做到,当提起木桶转就走。中途遇上另外几人,后者手中木桶早就空空如也,连桶底都被刮干干净净。
“又没吃?”一瘦脸仆妇探头看一眼。
“随她去,早晚有一天饿死。”仆妇打开桶盖,粗道。
“心祸从口出。”走在两人边仆妇年纪最,满脸沟壑,口中牙齿掉了一半,说话时音有些模糊。
“怕什么。”瘦脸仆妇唾出一口浓痰,差点落到同伴脚上。她却咧嘴一笑,丝毫不为意,“今天过后,肃州城里就没了先氏。矮室里那失去依仗,还不任由搓圆捏扁。”
“别忘了,公子享还在。出继份改变,血缘不会断绝。”年仆妇好心提醒。如对方执意不听,一门心思送死,她也不会再浪费口舌。
“先君时送进来犯妇,无一人活着离开巷道,在世时却无人肆意欺凌。全因这巷道里死过人,超过两巴掌,全欺辱过她们婢仆。”
先氏族灭,还有公子享在,先氏女并未彻底失去依靠。
和莲夫人不同,她本没有犯错,幽禁受到族牵连。公子享虽然出继,母子血缘无法断绝。如今还年幼,尚且看不出什么,等年后,未必不念着巷道里母亲。
“先氏女寻死,别人管不着。要被磋磨至死,牵连在内一都跑不了。”
年仆妇在宫内几十年,见过残酷和血腥远非常人能够想象。
先君时,宫内妾夫人争斗激烈。
越国宗室出正夫人容貌出众,最初也宠爱平平,称不上一枝独秀。直至宫宴上她替先君饮毒,才获另眼相待,使妾夫人们渐渐没了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宫苑里没有秘密,不想死就别干蠢事。”
留下这句话,年仆妇兀加快脚步。半臂木勺在桶内晃动,持续碰撞桶壁,发出不规律击打。
其余仆妇面面相觑,仔细回想她话,有人不为意,有人却记在了心里。
为矮室送饭仆妇突然有些后怕,当即一咬牙,提着木桶调头折返。来到门前舀满一碗粟饭,推门进去放在桌上。
室内空间狭,仅开一扇门,连窗都没有。
空气不流通,潮气和尘土气息难挥发,淤积在有限空间内,发酵出一股难闻气味。
咚地一,豁口陶碗磕上桌面。
莲夫人诧异看过来,手里捧着没吃完粟饭。
先玉仰躺在木板上,目光呆滞,头发蓬乱。若非胸膛还有起伏,简直同死人一般无二。
“吃饭。”仆妇见先玉不动,拿起陶碗走到木板前,抬手就要掰她下巴。
“等等。”莲夫人匆忙出,“她子虚弱经不起折腾,稍后我